灰

秘密 04

        「現在妳可以告訴我，姜社長當初到底說了什麼了嗎？」離開節目組後好不容易回到工作室，名井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林娜璉的辦公室。

        「呀，妳敲了門但不等我回應就進來是怎麼回事？妳這樣敲門的意義是什麼呀？萬一我正在跟小情人談情說愛怎麼辦？」

林娜璉從堆積如山的文件裡抬頭，皺著眉不滿地對名井南說。

        「不是單身很久了？妳什麼時候有的小情人？」名井南冷冷道，一點都不相信對方的說詞，「我急。」後一句補上了自己不請自來的原因。

        「…妳怎麼知道我沒有？而且我說萬一。」林娜璉瞪了她一眼，看這女人一臉不相信自己能找到伴的樣子就有點火。

        「所以關於子瑜……」

        「妳這沒良心的就只知道要問周子瑜的事！這麼久沒見到我都不先關心我一下嗎？看到這麼多文件了嗎？妳老闆要過勞了！」

        「剛剛關心過了。」名井南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他們公司到底對她有什麼打算？」

        「……真的要知道？」林娜璉用眼神上上下下掃了名井南一遍，最終定格在她的臉上。

        名井南沉默地點頭。

        「妳知道如果她成團出道，團體活動期間的獲利是要平分給九個成員、九間公司的，甚至將來主要負責團體的會是電視台團隊，有大半的利潤要先給他們。」林娜璉緩緩開口說道，「反過來說，如果是solo出道，不僅不用讓製作組抽成、也不用跟其他公司和成員分，算起來的話收益差太多了。關鍵就是周子瑜在節目裡的人氣太高了，也有獨自出道的實力，單從利益考量上，不讓她在節目裡成團反而是更好的選擇。」

        林娜璉言畢，兩人都沒再說話，名井南輕輕擰著眉頭，思考了片刻。

        「子瑜自己甚至也可以因為這樣的結果而有更好的收入，對嗎？」

        林娜璉聽著名井南歸納出來的結論，點了點頭，「所以，妳知道姜社長的打算是什麼嗎？」

        「有朝一日如果周子瑜起了疑或發現了什麼，他會告訴她，這樣做是為了她好。那個節目裡面不只這一個黑幕，這些爭議會一直存在，成了姜社長很好的把柄，不僅不用擔心其他知情的人爆料，還可以反過來哄周子瑜不讓她成團是保護她遠離那些紛擾。」

        「……」名井南的眼眸沉了幾分，忽然想起了她得知周子瑜參賽的那個時候想和她說但沒說完的話。

        不是跟妳說過選秀節目都很黑嗎……真是的。

        「就算不成團對周子瑜有更多好處，但這終究不是對的。節目期間我跟她們都相處在一起，不是每個人都像子瑜一樣能得到其他的出道安排，這次選秀對很多練習生來說是唯一的出道機會了，不管是子瑜還是其他人，我不能看她們的努力被這種不公平抹煞掉。」

        林娜璉微笑著用鼓勵的眼神看著她，名井南的眼瞳裡多了幾分堅定。

        「節目的事我會自己查清楚，視情況決定要不要公開…至於子瑜……我會再問問她的想法。」

        「妳應該知道，這些黑幕公開了後他們找到我們頭上來的話……」林娜璉用保留的語氣說道，像在和名井南確認著什麼。

        「我知道，所以我會用個人的名義……」

        「這倒不用。」名井南的回答顯然讓林娜璉頗為滿意，「我之前聯絡過朴PD了，妳猜他說什麼？」

        「欸？」名井南睜圓了眼睛，她一直以為林娜璉不願意支持她，放任自己去調查就是最大的讓步，沒想到林娜璉其實找過JYP幫忙了嗎？

        「他說他果然沒看錯人，要妳放心地去做。還說人手不夠也可以跟他調，風險他會想辦法消化掉。」

        「所以，做妳認為對的事情就好了。」林娜璉彎起了眼睛，衝著她笑了笑，帶著真心的支持與祝福。

        三個月後的某個早晨，打歌期剛結束不久的名井南終於等到了休假日，她正悠閒地在廚房泡咖啡，放在客廳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她本來不想接的，但心裡某種奇異的直覺告訴她這通電話必須回應。

        趿拉著企鵝造型的絨毛拖鞋從廚房慢慢走到了客廳，她發現來電的人是周子瑜。

        節目結束後名井南馬上投入到了迷你專輯的發行準備當中，密集的練習、錄音、拍攝徹底讓她忙碌了起來，她和周子瑜之間除了偶爾的訊息和通話聯繫以外基本上就沒有太密切的接觸了。

        「姐姐，公司昨天找我談了solo出道的事情。」電話一被接通，周子瑜劈頭就說道，上揚的語尾藏不住喜悅。

        出道明明是個好消息，偏偏名井南高興不起來，一想起三個月之前節目成團的那個晚上，她實在沒辦法由衷替她感到喜悅，因為她知道現在solo出道的機會是用什麼換來的。

        周子瑜在那天節目結束後找到了自己，名井南什麼都來不及說，她已經在自己面前淚如雨下。

        名井南二話不說心疼地把她抱進了懷裡，可是也就除了這個單薄的擁抱以外，她好像什麼也給不了。

        相比起周子瑜的努力、熱情和夢想，區區一個擁抱顯得微不足道，得到的安慰與承受的悲傷不成比例。

        「……真的嗎，恭喜妳。」名井南愣了好一會才想起來自己再怎麼樣也得給個祝福，緩緩開口說道。

        「姐姐怎麼聽起來不是很高興？」原以為名井南聽到了這個消息會和自己一樣一時之間興奮難已，不曾想過她的反應會如此冷淡。

        「我………」名井南在心裡躊躇了一陣子，她聽得出周子瑜為自己終於能夠出道這件事情感到歡喜無比，她實在不想在這種時候給她澆冷水，可是於情於理她都不想周子瑜從現在的經紀公司出道。

        「姐姐？」周子瑜聽著名井南這怪異的反應，再也忍不住心裡的困惑。

        「子瑜，妳……」沒有馬上為周子瑜解惑，名井南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妳對出道的想法是什麼？」

        「出道？」周子瑜在名井南看不見的地方歪了歪頭，「是節目還是現在？」

        「都。」等著對方回答的時候，名井南抿了一口手裡的咖啡。

        「節目裡的話，就是覺得大家能有一個共同目標一起努力前進的感覺挺不錯的，至於現在……終於努力有了回報的感覺吧。」

        「妳很期待嗎？solo出道的事情。」名井南也猜到了周子瑜的經紀公司遲早會安排她出道，只是她沒想到這麼快，畢竟節目的限定團繼出道迷你專之後又在前幾天發了新單曲，未來幾個月也會趁著剛出道的熱度很頻繁地活動才是，這種時候讓周子瑜出道說實話並沒有優勢。

        近期除了忙演藝事業之外，名井南對於節目黑箱的調查沒有停止，也已經掌握了一定證據，甚至開始著手準備要把周子瑜的合約轉到工作室，條款擬好了，經紀人也談妥了，只剩周子瑜自己的意願要確認，還有派人去跟她現在的公司商量解約而已了。

        「嗯……？？？」周子瑜百般不解，隱隱察覺到了這一切似乎存在著什麼不能說的秘密。

        「妳……出道的事，妳願意再等等嗎？」名井南還在心裡掙扎著究竟要不要把事情全盤托出，她不能看著周子瑜繼續處在那樣的環境裡，如果只是一個選秀節目都要用這種見不得光的手段操作，她沒辦法想像將來周子瑜的演藝生涯還會遇到什麼。

        音源買榜？專輯回購？她相信周子瑜有實力不靠那些，可是她不能保證那樣的公司究竟為了利益能做到哪種程度。這些事情一但被揭發，周子瑜的努力都會付諸東流，留下來的只會是買榜歌手、音源毒瘤的稱號。

        就算錯的不是她，就算她根本不知情，承擔罵聲的仍然會是她。

        然後經紀公司只要在這個時候拋棄掉這顆旗子，換一個藝人捧，照樣能夠繼續拓展業務、擴大營利，到頭來最吃虧的會是清白的周子瑜。

        她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只有把周子瑜放在自己的身邊，她才能夠安心。

        若把演藝圈比作一潭水，那麼這潭水表面上有多麼清澈湛藍，實際上就有多麼暗潮洶湧。

        「姐姐為什麼這麼問？」

        儘管早就準備好周子瑜一定會開口詢問，真的要回答時名井南還是卡了一下殼。

        「妳…」到底要將真相揭露到哪個程度才好？一方面要讓她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她別急著現在出道，一方面又得注意不能揭瘡疤傷到她。

        「…這樣問好了，姐姐希望我現在怎麼做？」查覺到名井南欲言又止，躊躇著要不要開口的情況，周子瑜體貼地不追問，而是為她另闢了一條生路。

        名井南在心裡感嘆著這年輕的女孩實在是心細得可怕，同時又忍不住慶幸周子瑜是這樣善解人意，「妳願意簽到我的工作室來嗎？一樣會安排妳在近期出道，現在的公司能給妳的我們──」

        「願意。」沉穩的應答在語音未落時便傳來，名井南本來還擔心著周子瑜會不願意，語氣裡的焦急暴露無遺。

        「我都還沒說完，妳…」訝異於周子瑜的堅定不移，她小聲驚呼。

        「我相信姐姐。」周子瑜說道，抬起手握緊了胸前的新月墜飾，「妳會想這樣做肯定有妳的理由，而我相信妳。所以，等姐姐有一天準備好了再告訴我理由就可以了。」

        「……謝謝妳，子瑜。」眸色轉暖，語調也愈發柔和起來，「謝謝妳願意信任我。」

        「當然。」周子瑜點了頭輕輕笑著，想了想又補充道，「不管是南姐姐的身分，還是Mina老師的身分，我都信任妳，一定。」

        兩個星期後娛樂圈傳出一條令人震驚的新消息，前陣子選秀節目裡的最大遺珠周子瑜被轉到了名井南的工作室底下，成了她工作室裡除了Mina本人以外的第一個藝人。

        消息一出，網路上出現了一部分聲浪，猜測是不是節目裡乃至周子瑜的前公司有什麼黑幕，讓作風一向正直的名井南看不下去把周子瑜簽了過去。

        這樣的風向一出，周子瑜的前東家自然沒辦法坐視不管，在SNS上發了一張公司方和周子瑜已經簽好的出道合約協議書，又發了一張周子瑜的違約聲明：「很遺憾，周子瑜小姐由於個人因素經協議後決定與我司解約，在互相祝福的前提下希望周子瑜小姐能夠在MM工作室有好的發展。#祝福 #期待」

        「這很明顯是把子瑜跟我們往浪口上推的作法。」林娜璉對著電腦螢幕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幾乎能夠猜得到接下來輿論會怎麼發展。

        果不其然話題被導向了周子瑜的誠信問題還有名井南出手截胡的動機。

        說法大約分成兩派，一派傾向於周子瑜先解約後恰好被名井南簽走，另一派更偏向是名井南在知道周子瑜已經簽了出道合約的情況下還強硬地橫刀奪愛。

        後者的聲量強了一些，畢竟周子瑜看起來似乎沒有理由向前公司主動提出解約。而這派說法又能在細分成兩種，一是原本網上流傳的猜測，選秀節目有某些不為人知的內幕讓名井南決定「英雄救美」，二是在違約聲明發布後才出現的風向，認為名井南截走周子瑜的動機不純，甚至挖出了幾年前名井南剛出道時和周子瑜前公司旗下藝人的不合傳言，推斷她可能是為了報復才這樣做，況且以周子瑜現在的熱度，哪家經紀公司都會想要這樣的潛力新星。

        幸好後面的這種聲音沒有成為主流，才剛冒出頭就被周子瑜和名井南的粉絲輪番攻破，總體而言輿論仍對她們有利。

        「現在妳可以選擇趁著流量還在的時候把節目的黑料一起報一報，順便解釋我們簽周子瑜的理由；也可以先不這麼做，畢竟情況暫時對我們有利。」林娜璉分析道，給了坐在她對面的名井南兩種選擇。

        「…………」名井南閉上眼睛認真思考了半晌。

        這幾天周子瑜和她都沒少受到攻擊，她自己是無所謂，出道久了這些事情她幾乎要習慣了，但她看不下去周子瑜遭到那樣的謾罵。

        她當然很想把節目裡的那些黑箱連同證據全部公開，讓該受到懲罰的人得到報應，至少彌補一些和周子瑜同樣努力的孩子們。

        可是當她想起周子瑜某天問起她的事情，她就沒辦法做到這麼果決衝動。

        「姐姐，我有猜到大概是節目裡有什麼黑幕妳才會決定把我簽到工作室，以姐姐的個性應該沒辦法看著這些事就這樣過去，但我有一件事情想拜託姐姐……」

        「妳說。」名井南微微一笑，抬起手在周子瑜頭上揉了揉。

        「如果要把那些黑幕公開的話，能不能等有娜她們的活動完全結束？」

        想到這裡名井南捏了捏眉心，要知道到那個時候才把黑幕爆出來的話多數的練習生早就被遺忘了，力度和關注到會減少很多，但同樣的她也完全理解周子瑜的顧慮，現在將消息公布勢必會讓限定團體面臨諸多困境。

        「如何？」林娜璉追問道，看著眼前苦惱的名井南。

        「……以後再公開吧，等她們團體到期再說。」最後她這樣回答。

        她是特別寵愛周子瑜沒錯，但她也同樣喜愛著那些努力的女孩們，況且那也是周子瑜希望的，以不影響她們活動為前提。

        至於其他恩怨……她會想方設法讓他們在其他地方還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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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如各位所見 又要變長了

於是直接改成數字...呵呵。

嗚嗚嗚嗚嗚

開放下注 覺得下一集到底能不能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