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23

        「退退退,有第三隊過來了。」

        「啊、死了,好可惜。」

        「再一局嗎?」

        「不了,我等等要回頭去補沒看的影集,明明跟彩瑛約好了要一起看的,結果她竟然偷跑。」朴志效搖搖頭說道,和名井南同時放下了手機。

        二人突然陷入了一陣沉默中互相對望,不約而同的都轉過頭看向時鐘。

        已經過十二點了,周子瑜還是沒回來。

        「妳要繼續等嗎?」

        「嗯。」

        「先傳個訊息問她吧,沒回的話打個電話,子瑜她不太會不接的。」

        「好。」名井南點頭,立刻點開了和周子瑜的聊天視窗。

        「別想那麼多。」朴志效拍了拍她的肩膀,「最多就是忘記報備了,湊崎紗夏也常常這樣不是嗎?」

        「拍攝結束了嗎?大概什麼時候回來?」在朴志效離開後,名井南手指飛快地打好了簡訊後按下送出,她並不想讓自己顯得太咄咄逼人,但心裡的焦躁在字裡行間卻是掩藏不住的。

        訊息傳出去之後她便強迫自己先將手機放在一邊,為了讓心情平靜一點而先去洗了個澡。

        踏出了浴室她希望自己再拿起手機時能看見周子瑜回覆了她的訊息,更好的是能直接在客廳見到周子瑜本人。

        可是兩項都沒有發生,她只能嘆了口氣播電話給她。就算心中已經做好了周子瑜不會接的準備,但真正聽見那一連串無情的嘟嘟聲時她仍有些失落。

        到底發生了什麼…連訊息和電話都沒有回,這樣杳無音訊的、真的很令人擔心。

        她知道自己不該這麼慌張,應該要多相信周子瑜一點,她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偶爾也有自己的事情要辦。更何況自己又不是她的誰,有什麼資格去要求掌握她的行蹤?

        但,只不過是告知一聲有很難嗎?只是讓同住的成員們至少知道自己安全無虞的要求很過分嗎?不知道這樣一聲不響的消失,甚至想聯絡也聯絡不上,這種情況會讓別人…讓她有多心慌嗎?

        在等待周子瑜的期間,名井南昏脹的腦袋被這些雜亂的想法充斥著,就連為了分散心思而點開的漫畫也只看了沒幾回,草草吞食過的內容也幾乎沒留下什麼印象。

        躁動不安的心讓她一再起身走動,就那樣漫無目的地在客廳繞著,偶爾走到玄關處去聽聽看大門有沒有什麼動靜,也時不時繼續傳訊息和打電話。

        她是很想生氣的,可她同時又不想要對周子瑜生氣。

        沒有人知道她花了多大的力氣才讓自已發出去的短訊看起來不那麼情緒化,又是重複斟酌了多少遍才篩選出她覺得最恰當的詞彙。

        就只是那樣一個人矛盾著、糾結著。

        「還沒回來?」朴志效的聲音從走廊傳來,語氣中的詫異除了是因為驚訝於凌晨兩點了周子瑜竟然尚未歸宅,也是因為名井南真的就待在這等了這麼久。

        「人也連繫不上。」名井南沒好氣的說,眉宇間隱隱透著些怒意。

        「我猜,應該是結束工作了跟朋友去玩了吧,也許真的只是忘記提前跟我們說了呢?」朴志效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向後靠在沙發裡,仰頭看著米色的天花板。

        「那也不該…」

        「停停停,我知道妳擔心。」她舒了口氣讓名井南就此打住,「不如我們回到稍早前的話題怎麼樣?」

        「嗯?」

        「妳對子瑜真的在意過頭了吧。」朴志效坐直了身子,側過身讓自己正對著名井南,「不要再用什麼冠冕堂皇的說法逃避了,我相信妳自己也清楚的。」不用猜她都知道對方原本打算怎麼回應她,於是搶先了一步戳破。

        「……」果不其然換來的是名井南的緘默不語。

        「抱歉啊,我是那種等不了的類型,沒辦法忍著不問妳。」

        「…也是呢。」她淡淡地說著,並不埋怨朴志效的直接,「可能也只是妳太了解我了。」

        「可能吧。」朴志效應聲,「都待在一起這麼久了,想不了解也很難的。」

        「我對子瑜……」纂緊了拳頭,名井南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將句子擠出喉嚨,「是特別關注沒錯。」

        「……可是我能要求什麼呢?」她輕聲問道,像在問朴志效,也像在問自己。

        「紗夏跟我聊過了很多…我們還因為這件事大吵了一架。」

        「原來妳們那次吵架是為了這個。」她一直都對那一次湊崎紗夏和名井南的爭吵耿耿於懷,從爭執到和好全都不明不白的,兩人極力隱藏但那種尷尬的氛圍又是那樣明顯,朴志效怎麼樣也沒辦法說不在意,「但原因具體來說是什麼?」

        「因為我覺得這樣的感情很噁心,我討厭這樣,把這些都跟她說以後她就對我生氣了,說我不愛惜自己。」

        「換作是我聽妳這樣說我可能也會生氣。」

        「那妳現在生氣了嗎?」名井南輕笑著問她。

        「這就要看妳現在的回答是什麼了。」而朴志效將問題又拋了回去。

        「現在好多了。」她說,正當朴志效要接上一句「這樣很好」的時候她卻又補上:「快要習慣這種掙扎的感覺了。」

        心像被扎了一下的疼。

        這是她聽見名井南的說法時所感受到的,她甚至不知道這樣是好是壞。習慣了就不痛了嗎?這種從習慣到無感的過程又是用多少痛楚堆疊而來的?

        「現在看什麼都有點模模糊糊的,連我自己都不太清楚。」

        「紗夏說要相信有一天這一切都會好的,我會脫離這種矛盾的。」

        「可是我要怎麼相信呢。」

        「要怎麼相信我的選擇是對的、我的想法是無罪的?」

        「至少妳找不到一條法律說這是有罪的吧。」朴志效注視著她,抓住她的手放到了自己膝上握著,「不要連妳都在審判自己。」

        「很難的。」名井南放鬆了手臂,任由面前的人抓握著自己的手掌,「妳看光是今天晚上這件事,不就是因為控制不住自己才在妳面前暴露了嗎。」

        「未來這種事情只會更多,對她、我的理智只會越來越薄弱。」

        「那就去抓住她。」朴志效說,篤定的神情反而讓名井南看得難受。

        「不可能的。」眼看對方馬上就要回擊一句「為什麼」,她又趕快補上:「至少現在不可能。」

        「不去嘗試看看,妳怎麼知道不可能?」

        「可能不是問題。」名井南拉起朴志效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幾秒鐘後將她的手放回去而抽開了自己的,「不能才是。」

        「妳真的是……難怪湊崎紗夏要對妳生氣!」刻意放大了音量佯裝生氣的樣子,朴志效一隻手叉著腰,另一隻手伸出了食指在名井南的額頭上推了推。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名井南退了退,抬手摀住前額不讓對方繼續下手,「妳知道的,我只是害怕而已。」

        「我不知道還會發展成什麼樣子,我會不會變得越來越貪心?越來越想獨佔?越來越想控制?」

        「就像現在,其實我覺得好生氣、她怎麼能這樣連說都不說…但我又是她的誰呢?」

        「這都沒有關係的,至少針對今晚的事情,沒有關係。」朴志效主動靠近,摟住了名井南的肩將她攬進懷裡,「我也很擔心,死小鬼連平安都不報是蠻值得生氣的。」她故意惡狠狠地說,成功地引起了名井南一聲笑。

        「妳只不過是比我多擔心了那麼一點點而已,就一點點。」朴志效柔聲安撫著,「以後事情怎麼發展以後再說,所以先睡吧,嗯?」即便周子瑜眼下的狀況是很令人憂心,但這樣空等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等一早起來要是她仍然不見蹤影再一起想想怎麼處理。

        但名井南顯然並不打算領情,帶著鼻音的嗓悶悶地回應了句:「妳先睡吧,我放不下心。」

        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畢竟名井南本來就倔強得要死,再加上現在知曉了她之所以對周子瑜這麼上心的真正原因,要是忙內真的徹夜未歸,她大概也會就這麼等到天明。

        朴志效重重嘆了口氣,無奈地丟下了句「好吧」便轉身進了廚房。

        名井南本以為她是打算喝杯水後準備就寢,沒想到片刻後她卻是端了杯熱茶出來給自己。

        「妳也很讓人擔心。」朴志效這樣說,看著她的眼神很認真。

        「比不上那傢伙。」名井南抿過一口茶,有點心虛地飄開了眼神反駁道。

        「妳們都一樣啦。」搖頭失笑,朴志效踩著拖鞋預備回到自己房間去,卻被身後的人拉住了手腕。

        「謝謝。」名井南說,輕輕舉了舉手中的杯子示意。

        「客氣什麼。」朴志效爽朗地笑著回應她。

        在她回房後名井南又足足等了四十分鐘,剩下沒幾口的花茶也早就等得涼了,門上的電子鎖才終於發出了代表解鎖的聲響。

        「啊,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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