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

因為愛妳

    「周子瑜，看著我。」名井南望著坐在自己對面的人，有些嚴肅的開口。

    而被喚住的周子瑜只是心不在焉的縱容眼神到處亂飄。

    「周子瑜。」南正色地又說了一遍。

    「幹嘛。」她不耐的回道。

    「妳到底愛不愛我？」南不安地問。但心裡其實隱隱約約有個底。

    「……」子瑜默不作聲。

    她愛南，可是她也不能愛南。

    「這是什麼？」南舉起手機，畫面上呈現的是子瑜和別人的聊天紀錄，肉麻的連篇情話。

    「……如妳所見。」子瑜冷冷地回答，只能說出這種謊言來掩飾內心真實的想法。

    這些對話紀錄都是捏造出來的，為了讓名井南死心。

    周子瑜的家是豪門世家，她父親為了自家的名譽，不惜親手毀了女兒的幸福。

    她不是沒想過叛逆，而是爸爸已經威脅了會取走她愛人的性命。

    「要殺一個人，對我來說，可沒那麼困難。」充滿了威嚴的脅迫言猶在耳，再度在子瑜耳邊響起。

    她不得不這樣傷害名井南。

    「我們分手吧。」周子瑜說，拚命壓抑快要失控的淚水。

    「……不要……不要…」名井南搖著頭，眼淚奪眶而出，咬緊了下唇，她仍停不住哭泣。

    「…我早就不愛妳了。」子瑜道，「分手吧。再見。」她抓起外套，快步離去。

    她捨不得。可是，再捨不得又有什麼辦法呢？

    徒留南一個人呆在原地。

    「……原來…」她喃喃道，踩著沉重的腳步離開。

    推開酒吧的木門，南帶著空虛的眼神坐到了吧台前。眼角還掛著兩行淚，眼眶紅紅的，依舊泛著水氣。

    「……南？」年輕的調酒師，同時也是酒吧老闆的金碩珍見到熟悉的人影，疑惑地問道。

    她從來不曾自己一個人來到這裡。

    何況是以這副狼狽的模樣。

    「給我酒吧。什麼都好……」名井南無力的趴下，現在她只想用酒精來麻痺自己，「……什麼都好…」

    「妳…還好嗎？」見狀，碩珍連忙上前去關心了幾句。

    「你說呢？」抬頭，嘴角泛起苦澀的一笑。

    「別喝太多。」伸手摸摸女孩的頭，碩珍嘆了口氣，默默轉過身去為她倒了杯酒。

    「還要。」放下空了的高腳杯，一口解決了啤酒的南堅定的說。

    「…妳……？」青年仍是放不下心。

    「快點。」她催促。

    「…不行。」碩珍拒絕，不能讓她這麼下去。一個女孩子在外面喝醉酒很危險的，遑論是以這麼糟糕的精神狀態。

    「快……拜託…拜託……」話語裡有一種快要哭出來的感覺，名井南央求著。

    「……」抿抿嘴唇，金碩珍只好依照對方的要求去做。

    又遞上了滿滿的酒精飲料，青年偷偷走到了員工休息室。

    他想起女孩總是和那個人一起出現……

    從外套中翻出手機，他撥打了周子瑜的手機號碼。

    「子瑜嗎？我是碩珍。南她現在在我的店裡，情況似乎不太好，她正在努力灌醉自己，妳能來接她嗎？我怕這樣她會很危險。」

    「碩珍歐巴……對不起，我…」周子瑜忍不住的哭了起來，但吸了吸鼻子後仍然繼續說道，「我們分手了。你能先代替我照顧她嗎？」

    「可是我…」碩珍有些為難的說，「我也是個正常男人……以失戀女子的狀況來說，我不曉得她會不會……總之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不小心就對她做出一些不好的事。」

    「……沒關係，我會再聯絡人去帶走她的…歐巴，謝謝妳。」抹抹眼角的淚水，子瑜掛上電話。

    「定延歐逆。」撥打了自己最信任的人的手機，對方很快地便接了起來。

    「子瑜？怎麼了？為什麼哭？」俞定延接通電話，從子瑜的鼻音中很快聽出了不對勁。

    「我……我跟南歐逆分手了…」眼淚潰堤，周子瑜脆弱的一面全部展現了出來，「她現在在碩珍歐巴的店那邊……打算灌醉自己……妳可以代替我去接她嗎？」

    「妳們……好，我知道了，我會趕過去的。」定延迅速回答，「妳也好好休息吧。」她心疼的說。

    「嗯，好好照顧南歐逆。我知道…定延歐逆妳其實一直都喜歡南歐逆對吧？」子瑜問道。

    「嗯。」定延應了聲，沒有否認。

    「不用顧慮我…歐逆，妳們要幸福。」語畢，子瑜結束了通話。

    俞定延鼻子一酸，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原來她都知道了。

    甚至能夠真誠的祝福自己所愛的人與其他人過得幸福。

    起身，定延了解自己不能辜負子瑜的心意。

    「名井南！我叫妳不要喝了！」另一邊，打完求救電話的金碩珍回到吧台，對著接受了一堆陌生人送來的酒的南大吼。

    「不行…我……我想忘記……」南邊哭泣著邊說。

    「老闆，你看，人家妹妹失戀了，心情不好難免喝點酒嘛，何必阻止呢？」周圍的男客人們帶著猥瑣的笑容說。

    「滾！」碩珍往桌子上一拍，怒吼道。「名井南！夠了！妳知道有多少人擔心妳嗎！何必這樣傷害自己！」他一把搶過了南手上的玻璃杯，往旁邊用力一敲，割傷手指也不在乎。

    「我……子瑜……我不能沒有子瑜…不能……不行……」女孩哭得更大聲了，語無倫次的無力唸著。

    「名井南！」俞定延猛地踹開了門，踏著重重的腳步走進了店內。

    一看見對方現在的模樣，她簡直嚇傻了。

    一向把自己管理得很好，總是維持著文靜形象的女孩，竟然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凌亂的黑色及肩長髮，落在肩上沒有穿好的淺灰外套，整個人憔悴不堪。令人心疼。

    看到這一幕，俞定延憤怒了，氣周子瑜這樣傷害別人，氣名井南這樣傷害自己。

    「妳到底在幹什麼？妳知道自己在幹嘛嗎？為什麼把自己弄成這樣？妳是瘋了嗎？妳知道我有多擔心妳嗎？」抓住南的手腕，定延對著她大喊。

    「子瑜……跟我…分手了……可是我……」南淚眼汪汪的看著定延，「可是我沒辦法控制自己不去愛她、不去想她……」

    「所以妳就要把自己弄成這樣不可嗎？妳是白癡嗎？」她不由得破口大罵，「夠了，跟我走！」

    「我不要……子瑜說…不愛我了……但是…我好愛她……我好愛她…」帶著濃濃的鼻音，南說。

    「名井南！妳喝醉了！」俞定延氣的一拳砸在牆上，咬得過緊的雙唇有些腫脹，滲出了一點血絲。

    「我沒有…不行…不可以……」她仍不肯移動半步。

    「妳就是醉了！要說多少次妳才會明白！」定延氣急了，打橫就把名井南抱起，呈現了一個公主抱的姿勢走出了店外。

    「嗚…子瑜……」儘管是在定延的懷裡，南喊的還是周子瑜的名字。

    俞定延看著這樣痛苦的南，不禁也想要就這麼放聲哭出來。

    或許也是為了自己無疾而終的愛感傷。

    「南……我送妳回家？」定延把公主抱的姿勢換成了背在背上，她溫柔的說，參雜了一點點的顫抖。

    「不想……一個人…」她迷迷糊糊地說。

    「那回我家吧。」定延果斷回答。

    ──啊啊，我果然是個差勁的人。我只不過是自私鬼。明明知道子瑜不是自願對南提出分手的。

    「好……」抓緊了定延的軍綠色外套，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名井南又再次哭了起來。

    大概是醉了。她想。

    停下腳步，定延抬頭看著無雲的夜色天空，「哭吧。」

    「嗯……」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南應了聲。

    心上人的啜泣聲在定延耳邊迴盪，放大了太多倍的聲音劃破了深夜的萬籟俱寂。

    「……好好休息吧。」在床邊坐下，定延把沾滿了酒氣的女孩輕輕放到了柔軟清香的床舖上。

    為對方脫下了外套，也蓋上了棉被。

    她揉了揉南的頭髮，覺得喉嚨有些乾澀。

    鼻頭酸酸的。

    眼眶也有著什麼要氾濫的感覺。

    心裡，空蕩蕩的。好像有東西被掏走了。

    掏空了。

    空

    了

    特別是當名井南再度開口呼喚那個傷害她最深的人。

    「子瑜……是妳嗎？」虛弱的拉住了定延要離開的手，她柔聲喚道，聲音因為喝了酒而啞啞的。

    不是，我是俞定延。

    我只是俞定延。

    定延好想這麼說，可是她做不到。

    也許能說是害怕不被接受，或許也能說是出於一種想要保護眼前女孩的責任。

    說來可笑，她什麼時候有這個責任、有這個權力去保護南了？

    「我是。」於是定延說謊了。

    「是子瑜嗎…那太好了……」南傻呼呼地笑了。「我以為妳不會回來了……我好害怕…我害怕妳真的離開了……但妳回來了…」沒來由地掀開了棉被，她將人一把拽到了床上。

    然後抱緊。

    深怕再一次失去。

    而她始終不知道，懷裡的人其實是俞定延。

    「……」定延更想哭了。

    說著謊，她很清楚自己無疑是在破壞南和子瑜的愛情。

    分明曉得一切，可她卻自私的說不出口。

    差勁。

    「哪，子瑜，妳愛我嗎？」環抱著定延，南開口，語氣聽起來怯生生的，是壓抑著恐懼、徬徨的嗓音。

    「我愛妳。」這是她第一天瞭解到，原來自己只有用別人的身分時才得以將愛毫無顧忌的大方釋出。

    「是嗎……我也愛妳…真的好愛妳……周子瑜…我真的不能沒有妳……」環繞在腰間的手收得更緊了。

    定延雙膝跪在床上，用手撐住躺著的南身下的床墊。

    正是因為面對面，她更能清楚的看見名井南眼裡的無助、迷惘還有絕望，甚至是現在因為她的謊言而浮現出的一絲絲盼望。

    罪惡感侵襲她的全身。

    「我愛妳。很愛妳。」俞定延再次說道。

    「那……」鼻子一酸，南沒原因的又想哭了，「吻我。」語氣充滿堅定。

    「…」嚥了嚥口水，定延猶豫。

    「請妳……吻我…」南純黑的眼瞳裡滿是水霧。

    ──對不起……但就讓我…自私這麼一次吧…

    在心裡默默地這樣想著，定延微微俯下了身。

    輕觸。

    吻上。

    濃烈的酒精氣息沁入口中。

    她嚐到滿滿的悔恨和悲傷。

    南則是貪婪地闖進了定延的口腔，不留餘地的全佔有了一遍。

    吻過一遍又一遍。

    面色潮紅的兩人也不打算分開。

    定延的舌頭輕輕掠過南不知何時咬破的嘴唇。

    鮮血的氣味泛開來，一點一滴，充斥了她的味覺。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全部就是名井南。

    是南笑著說她喜歡上周子瑜的那天？還是南牽起子瑜的手，雀躍地宣告著他們在一起的那一天？

    不，那些都不重要了。

    定延和南繼續深吻著。

    喘息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

    可是她們還不想離開。

    俞定延不想離開名井南。

    名井南不想離開她幻覺裡的周子瑜。

    冰涼的指尖從定延棉衫下擺探入。

    她反射性抓住了南不理智的手掌。「不行。」

    「不然……妳要了我吧。」南改捉住定延的大手，往自己的衣服底下的腰部摸去。

    令人心疼的哭腔。

    「……不行。」定延冷靜地說，努力控制自己。

    「…不是說了不會離開的嗎？妳不是說愛我的嗎……？」南垂下了眼眸，「就……請妳…愛我吧……拜託……拜託……」

    情緒失控。

    「妳…」定延伸手，撫去了身下人眼角的淚水，「妳知道自己在幹嘛嗎？」她正在試著壓下心裡的怒氣。

    「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對不起…愛我吧…求求妳……好嗎？」

    崩潰大哭。

    「名井南！妳知不知道妳自己在幹什麼！妳發瘋了嘛！妳就這麼想周子瑜嗎？非得要這樣失去自己妳才甘願是嗎？妳連我不是周子瑜這一點都沒發現！」俞定延再也受不了，如脫韁野馬般地大喊。

    憤怒背後，是漫長的寂寞等待。

    「……不是…子瑜？」眼神空洞的，南緩緩說，靜靜流著淚。

    「我不是周子瑜！從來就不是！」定延也被逼出了眼淚，「我只是俞定延！是妳不曾愛過的俞定延！」

    「定延……」手指攀上定延的臉龐，唇瓣輕啟，南再次問道，「……那妳愛我嗎？」

    「我愛妳！名井南，我愛妳！可是妳不愛我！妳不愛我！」定延失去自我的大吼著，有些自暴自棄的意味。

    我愛妳。

    可是妳不愛我。

    聽起來是多麼灑脫的話語。

    但全然不是。

    只是對愛情的一種悼念儀式。

    沉重的很。

    「……妳…愛我…」南慢慢地重複著。「我不愛妳……妳…愛我…」

    「我愛妳。」定延再一次說道。「很愛妳。」

    「那為什麼……？」南不解。

    「因為我愛妳。」俞定延撥了撥名井南額前的瀏海，輕輕地讓話語飄落，「所以我希望妳好好珍惜自己。」

    「珍惜自己……」南低下頭，「…對不起……」

    「沒關係。妳喝醉了。」定延搖搖頭，滿臉的苦澀，「……妳承受的已經太多了。」她心疼地盯著眼前的人。

    「……對不起……」南無力再多說，倒進了定延的懷裡，再一次地啜泣了起來。

    「笨蛋，都說沒事了。好好休息啦妳…」定延將人攬進懷抱，「珍惜自己，照顧好自己，答應我…？」

    「嗯。」南點點頭。

    感受到了肩頭暖熱的溼意，她明白那是對方流淌的淚水，「想哭就哭吧。」定延抱緊了南。

    定延眨了眨眼，回神才發現自己的臉上滿是還未乾涸的淚痕。

    俞定延就這樣抱著名井南，兩人都哭了一個晚上。

    靜謐的夜，從此平行的愛，選擇停留在彼此的最高點，最終直直墜落，不再相逢。

    雨悄悄的落下了。

    從第一個雨夜開始，便註定往後無晴。

※

版上第一篇虐文？

貌似是的......

虐文第一發~之後還有第二第三發~

再來一整個系列虐死人...

聽到這，你是否開始擔心了呢？

別擔心，我會同時開一個甜死人系列NO.2的哈哈

你們看看我又要自虐了呵呵(眼神死

總之 明天是八吻的番外篇呀 立刻把大家甜回來 墨鏡準備好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