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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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ice 新年大禮包 36對cp 吃到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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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ave

    那個晚上，金多賢還記得那個晚上。

    一如往常，她們總是在車站分別。

    金多賢相當認真地望著朴志效買車票的背影，志效今天也穿著那件灰色帽T。

    認真要說的話，多賢確實是對她這件灰色帽T最有印象了。

    她也問過朴志效為甚麼常常穿著這件？

    志效回答她，「因為我很喜歡這上面的圖案呀。」

    嗯？上面的圖案？

    「白白的，小小的方塊人，像塊豆腐似的，不就跟妳一樣嗎？」

    一想到這，金多賢總覺得心裡甜甜的。

    「啊，誤點了呢。」志效抬頭看了眼牆上的電子鐘，以及所有北上列車都顯示了晚21分鐘的火車時刻表。

    「怎麼晚了那麼多？」金多賢早已習慣了火車誤點這回事，晚個三五分鐘是常常有的事情，但今天……怎麼就晚了那麼多？

    她擔心朴志效。

    「看來我可以多跟妳相處一下了。」志效轉過頭來，嘴角不自覺的漾起，藏也藏不住她此刻的好心情。

    「可是歐逆…」多賢皺著眉，比起能夠跟志效多待在一起一段時間，她更在意的是別的。「妳這樣子沒問題嗎？」

    「沒問題的。」志效戳了戳多賢的臉頰，要她別擔心。

    她怎麼會不知道呢？她的小情人有多麼的擔心，有多麼的害怕。

    擔心有天她們的戀情被朴志效的家人發現了，害怕有一天她從此再也見不到朴志效。

    她們曾經談過的，志效說過自己家裡是那樣傳統，也許接受不了兩個女孩之間的愛情。

    她們曾經談過的，多賢表示自己家裡從來都是自由開放的，甚至她的全家人都已經知道了現在自己身邊有了志效。

    她們曾經談過的，朴志效是朴家的孩子，朴氏集團的千金。

    「啊…真的沒問題嗎……」金多賢臉上依舊是那副擔心的表情，「妳知道的，歐逆…我希望妳早點回家。」

    「多賢……」朴志效難道不心疼嗎？

    她也心疼啊。

    明明是戀人，在與金多賢出門而必須對父母交代的時候，朴志效總得借用某幾個父母放心的名字去當作理由。

    例如，朴家父母最安心的對象，俞定延。

    「啊…打電話來了…」九點半，現在明明才九點半的。

    金多賢黯下了眼色，看著志效接起父親打來的電話。

    「嗯嗯，準備要回家了，好。」

    「會注意安全的……對，定延歐逆在我旁邊。」

    「馬上就到家了…嗯，好…掰掰。」

    「我厲害吧。」掛上電話，志效對著多賢挑了挑眉。

    「嗯，妳好厲害。」金多賢的表情大概可以用哭笑不得來形容……一方面覺得志效厲害，撒謊撒得如此順手；一方面又有點傷心，心疼朴志效總得這樣說著謊話。

    她知道的，她清楚的知道朴志效原先絕對不是那種經常撒謊的人。

    她知道的，她知道朴志效因為和自己相戀，所以多製造了多少的謊言。

    「金多賢。」距離火車出現，還有17分鐘。

    「妳害怕什麼嗎？」捏著對方白白嫩嫩豆腐一般的臉，朴志效認真的望著她的眼睛。

    「嗯……」多賢輕輕咬著唇，雙手環到了志效背後，把臉埋進了她的懷裡。

    「害怕什麼？」把多賢抱在懷裡，輕拍著她的背，輕聲在她耳邊哄著。

    「我怕…」說到這裡便沒了聲音。

    「嗯？」微笑著，摸摸金多賢綁著丸子頭的亮眼金髮，「怎麼不繼續說了？」

    「歐逆呢？歐逆有害怕什麼嗎？」抬起眼眸，金多賢喜歡看著朴志效的眼睛說話。

    朴志效的眼睛又圓又亮，一眨一眨的樣子牽著她的心跟著波動，更重要的是，金多賢總在她眼裡看見自己的樣子。

    她明白志效眼裡有她。

    「嗯，我也害怕的。」帶著安撫的語氣，志效在多賢耳邊喃喃道。

    「……害怕什麼？」輪到多賢反問著。

    朴志效抿了抿唇。

    「我害怕妳說要離開我。」朴志效顫抖著唇，在多賢耳邊開口。

    「我也是……」金多賢的聲音悶悶的，「歐逆……我好怕…」

    「我好怕妳有一天告訴我，妳還是很喜歡我可是我們不能在一起……」

    金多賢這麼開口的時候，同時落下了眼淚。

    不管是金多賢，還是朴志效，她們都知道的。

    可是她們不曾提起過。

    有些事情一旦去思考，就停不下來了，是這樣的吧？

    無法停止的往不好的方面想，無法停止的讓所有不願見到的畫面呈現在眼前。

    因此她們不曾提起過，即便她們心裡清楚明瞭。

    「可是我不想妳離開……」金多賢繼續說著，越來越沒辦法抑制眼淚。

    「…多賢啊…」志效說，那麼努力的忍著所有的淚水。「無論如何，記得，我愛妳……」

    朴志效一直以來都沒在金多賢的面前哭過。

    我啊，從來都不想要我們之間有難過的眼淚。

    我想要妳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是開心的。

    我想要妳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是安心的。

    我們啊，要怎麼辦才好？

    相愛的我們，該怎麼辦才好？

    朴志效緊緊的抱著金多賢。

    可是該怎麼辦才好？

    她們只要繼續在一起，勢必得繼續面對這些難過的時刻。

    她不想，她也不要，她不要金多賢這麼辛苦的擔憂這些本來不需要擔心的事情。

    她寧可金多賢去談一段正常的戀愛，不要這麼提心吊膽的戀愛，一段可以公開的戀愛。

    而不是跟一個商業世家即將訂婚的千金在一起，還被蒙在鼓裡。

    朴志效沒有告訴金多賢，關於家族為她安排好的所有規劃。

    二月一日訂婚，五月二十八日結婚。

    她捨不得告訴她。

    後來金多賢和朴志效很有默契的都沒再提過那個晚上。

    「啊，歐逆是不是忘了把衣服帶走？」從家裡走出來的時候，金多賢突然憶起了甚麼，看著身邊的朴志效。

    「咦？真的耶…」看著手上少了一個袋子，她也發現了。

    「那我們回去拿吧？」

    「沒關係，我下次來的時候再拿吧。」她笑了，而金多賢明顯地感覺到朴志效的這個笑容和平常的感覺不太一樣，但又說不出來具體的差異。

    「啊…可是下次會忘記的……」金多賢搔了搔頭，覺得自己的記憶力不會讓她下次見面還記得這件事。

    「忘記的話，就當作禮物送妳吧~~」走著走著突然以愉悅的步伐跑跳了起來，在後頭的金多賢還愣了一下才趕緊跟上。

    什麼呀這歐逆……突然心情這麼好是怎麼了？

    「跟妳一起過夜了，所以開心。」像是有讀心術一般，朴志效回答著。

    「啊，是呀，竟然達成了這件事。」金多賢也開心的笑了。

    是呀，她們作夢都沒想到，一向有門禁的朴家居然讓志效留宿在外了。

    「我也意外呢。」輕輕笑了聲，志效看著天空說道。

    夜晚的天空啊，晴朗的不像話。明明在光害這麼嚴重的都市，卻還能夠看見幾點星光。

    一閃一閃的，一閃一閃的，就和朴志效眼角的淚光一樣。

    多賢啊……對不起……

    朴志效一直以來都不在金多賢面前哭的，不管她再難過。

    「啊啊啊，歐逆怎麼了？」怎麼突然哭了？

    「……沒有。」哭著笑著，朴志效甩了甩頭，又抹了抹眼角，

    「就是覺得，跟妳在一起真的太好了。」

    可以跟妳在一起真的太好了。

    對不起，對不起。

    可是我好愛妳。

    「我會離開她的。只要這次過了就好，最後一次就好。」

    朴志效攤牌了，所有的一切，因為她知道她不得不。

    如果不依靠外力來分開她們的話，她狠不下心的，她狠不下心說要離開金多賢。

    可是她不可能不離開她，她不能。

    那樣子金多賢必須承擔的事情太多了。

    「志效，妳知道妳對朴家來說多重要吧？」

    「志效，妳知道這些安排……都是為了妳好……」

    「志效，因為我們相信妳…才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妳……」

    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在乎過朴志效的感受，從小到大的所有事情都是家裡替她安排好的，即便是愛情，即便是婚姻。

    「多賢啊，對不起。」

    原諒我，原諒我沒辦法給妳承諾。

    原諒我，原諒我最後這樣離開妳。

    原諒我，原諒我……

    原諒我，原諒我……要妳忘了我……

    打開家門，看著掛在勾子上那件白色方塊人圖樣的灰色帽T，朴志效最喜歡、最常穿的那件，金多賢哭了。

    她其實知道結局會變成怎麼樣的，她其實知道今天就是她們的最後一天了，即使她親愛的志效歐逆甚麼也沒說。

    她其實都知道的，二月一日訂婚，五月二十八結婚。

    某次翻著朴志效的手機裡她們的相片，訊息預覽這麼暴露了消息。

    志效沒有傳過任何一封訊息，沒有再說過任何一句話。

    這個人彷彿消失了一樣，從金多賢的世界裡。

    有那麼一個對話橋段是這樣的對吧？

    我有東西落在妳那了。

    我的心落在妳那了。

    確實是的，落在妳那了。

    我的心啊。

    從頭到尾都在妳那的。

    但妳呢？

    妳留下來的就只有妳最常穿的那一件連帽T恤。

    帶走了妳的愛，帶走了妳的心。

    我抱著妳留下來的唯一一件衣服，循著上頭殘留的一點妳的氣息思念妳。

    誰都明白，我們的感情不容易。

    誰都明白，我們的愛情好像隨時都要逝去一般。

    妳我都明白，我們彷彿隨時都要失去彼此。

    我喜歡妳，無庸置疑的。

    我愛妳，無庸置疑的。

    我知道我們的結局會這樣的，終究得這樣的。

    對不起，歐逆。

    原諒我，沒有告訴妳我其實都知道了。

    原諒我，我沒辦法如妳所希望的忘了妳。

    原諒我，原諒我……

    原諒我，又想妳了。

    金多賢很喜歡那件灰色的帽T，不管上頭有多少的眼淚。

    因為她知道，不只是淚水，有多少的悲傷，就有多少的美好在那。

    思念一個人的方式有很多種。

    金多賢是這樣的，套上那件朴志效留下來的帽T，對著鏡子裡的自己露出燦爛的微笑。

    「親愛的，早安。」

    「今天也請幸福的過吧。」

※

Leave   有離開也有留下的意思

所以選了這個成為這篇文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