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

※

一路有妳

小時候不明白很多事情,

常常被大人說'小孩子不懂事'。

是的,我願意做個不懂事的孩子,

不要明白真相,不要清楚一切。

石頭滾動著,一次又一次的滾著,

俞定延踢著石頭,一次又一次的,

朝著家的方向前進。

俞定延發現地上有白色的線,她順著線繞了一圈,

這個圈很小,像似畫著什麼似的,俞定延不清楚,

俞定延只知道一個人回家很寂寞,雙手緊握著背包,

想起等等打開家門依舊空無一人的樣子,

俞定延又鼓起了嘴,不情願的踢著石頭走回家。

跟著石頭走 似乎比較不寂寞。

"嘿?" 突然一個身影跑到了俞定延的面前,踢走了屬於她的回家小伙伴。

“石頭…” 抓緊了書包兩邊的帶子,頭低低的看著地板。

“嗯?” 那個踢走了石頭的人困惑的歪著頭。

“妳為甚麼要踢走我的石頭?” 帶著一點點不諒解 斥責的語氣,還有一點委屈。

“石頭?”

“陪我回家的石頭。” 俞定延冷冷地回答著。

憑甚麼?!憑甚麼…又要讓我一個人回家?

“陪妳回家的石頭……” 眼前的女孩像是猜出了俞定延的心思一樣, ”就算沒有石頭,妳也不會一個人回家啊”

“我就是一個人回家啊…” 她在說什麼啊…自己分明就只能一個人回家啊…俞定延無奈地想著。

“妳現在有我呀。”

“我可以陪妳回家。”女孩燦爛的微笑著,手比著自己。

“讓我陪妳回家吧。” 對著俞定延伸出了手,一切就是從這一句話開始的。

“妳都一個人回家嗎?” 跟在定延的後面,女孩好奇地問著。

“嗯。” 點點頭,定延回答著。

總算不會感到那麼寂寞了。

對她來說啊,寂寞很可怕。

沒有人陪伴 沒有人注意 就算怎麼了也不會有人發現,

會不會就這樣消失了呢?

會不會就這樣被忘記了呢?

“為什麼都一個人回家啊?” 女孩持續拋出問題,

彷彿那是她從來不曾接觸過的一切。

“……妳叫甚麼名字?” 避開了女孩提出的疑問,俞定延轉移話題的問著。

“嗯?” 怎麼突然問起了名字?

“我是金多賢。”

“多賢…” 喃喃著,定延總覺得好像在那裡聽過但又想不起來?

“妳呢?”

“定延,俞定延。”回過頭,她停下腳步回答著。

“啊,定延啊~” 多賢試著喊了聲,”直接這麼叫妳應該可以吧?”

“嗯。” 簡單的應了聲, 又轉身回去以原來的步伐走了起來。

金多賢注意到了一點。

俞定延走路的腳步很快,快得金多賢開始覺得要跟上 有些吃力。

“定延啊。” 像是認識了好久的朋友那樣,自然地喊著她的名字,

沒有人與人之間初識時都有的那種尷尬。

“嗯?” 怎麼了嗎?

“妳走路好快呀。” 還是那樣笑著,金多賢這麼對俞定延說。

“啊…對不…” 不知不覺就…

“不用道歉啊,” 歪過頭,似乎是覺得俞定延為了這件事道歉的舉動很奇怪,

”妳又沒做錯甚麼。”

“可是我沒…” 沒顧慮到妳…

“沒關係唷。” 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一點都不介意,反而用一種很開朗的語氣說著,

”妳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可以了。”

“…甚麼?”

“為甚麼走路會這麼快?”

“嗯…” 一時之間叫人回答還真是有那麼一點困難…

其實這不知不覺成了一種習慣吧,連俞定延本人也沒有察覺的習慣。

“因為很可怕。”俞定延最後這樣回答。

“可怕?”

“一個人回家,很可怕” 她說,沉下了眼眸, “所以想要快一點到家。”

雖然回家了也是一個人,但至少家裡還有她的寵物貓可以陪陪她。

“原來是這樣…”金多賢自言自語著。

路上再沒有更多的交談,即便如此俞定延也感受到了這個下午的不同,同時感謝著女孩的出現。

就算沒有太多對話也沒關係,定延心裡希望可以得到的就只是那份”有人陪”的感覺而已。

這樣就可以了。

“到了。” 停止前進的步伐,俞定延回眸望著身後陪伴了自己的女孩。

“啊,那我就到這裡了。” 看了看定延,又看了看她身後的屋子,友善的笑了笑。

那是金多賢與生俱來的特質,她的笑容總讓人覺得特別燦爛而溫暖,

同時有著滿滿的真心與誠懇。

“今天謝謝妳了,陪我回家。” 定延認真無比的道謝著,眼神裡的真切彷彿金多賢做了甚麼世紀大善事一樣。

但其實沒有的啊,金多賢想著,她就是陪一個怕寂寞的女孩回家,僅此而已。

也許,多賢的謙虛讓她沒能察覺到,

那對於俞定延而言,是一件多麼意義重大的事情。

“以後妳希望的話,也可以的。” 金多賢轉了轉眼珠子,慢慢的對俞定延開口。

“嗯?”

甚麼跟甚麼?

“以後也可以的,繼續陪妳回家。”

“以後也可以的,繼續陪妳回家。”

俞定延記得女孩昨天是這麼說的。

儘管對方到了現在還是沒出現,但她不覺得金多賢是騙人的。

俞定延一直以來都覺得,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而金多賢的眼神又是那麼真誠。

天氣陰陰的,頭上被灰色的雲壟罩著,

看起來像是要下雨一樣的天氣,卻始終沒見到雨滴落下。

令人忐忑不安的天象,還有那個不知道會不會出現的女孩也讓定延覺得不安。

“會來嗎?” 嘟囔著,不自覺的又開始像昨天一樣踢著石頭,讓小石頭在地板的白線上繞啊繞的。

“久等了!”

俞定延腳下的小石頭被踢飛了。

“因為不知道妳喜歡甚麼,所以苦惱了一下呢,最後選了我很喜歡的,這個。”

“妳喜歡嗎?給妳。”多賢把巧克力牛奶舉在半空中,順便說明著自己晚來的理由。

“謝謝妳…喜歡。”俞定延小心翼翼地接過熱熱的巧克力牛奶,點點頭道謝著,對金多賢笑著。

她倒也不是真的喜歡巧克力牛奶的味道,她只是喜歡這一份溫暖的驚喜而已。

“回家吧。”

“我陪妳。”

金多賢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俞定延感覺世界好像有一瞬間定格了。

今天是個陰天,徹底的陰天,

可是那個剎那,俞定延卻覺得好像有陽光照射在多賢身上一樣,

不然那個燦爛的笑容,怎麼會如此的閃耀?

小時候不明白很多事情,

常常被大人說'小孩子不懂事'。

是的,我願意做個不懂事的孩子,

不要明白真相,不要清楚一切。

踢著小石頭,俞定延一心著急的想回到家。

昨天多賢說,今天有事情沒辦法陪定延了。

再次成為一個人的俞定延,只能孤獨的面對恐懼,期待路上也許會出現一段巧遇,與她同行。

“妳聽說了嗎?上星期金家那個孩子啊…”

“聽說了呀啊,年紀還那麼小…”

“真不敢竟然就這樣出意外死了呢…”

“唉…明明是那麼可愛的孩子……”

她的小石頭又被踢走了。

會踢走她回家小夥伴的人只有金多賢了。

“妹妹,可能要麻煩妳繞過去了。”

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不是她期待裡的多賢。

俞定延抬起頭,旁邊那戶人家門口站了很多很多的人,大家都穿著黑色。

那裡有張桌子,擺滿了花還有巧克力牛奶。

但那些東西再怎麼顯眼,也沒辦法阻擋人們看見中間那張黑白照片的視線。

她們認識的第七天,金多賢沒有出現。

也因為是第七天,所以金多賢沒有出現。

無意識繞著的白色線圈,稍微注意點的話會發現那是一個人形的。

如果可以,她希望不要明白真相,不要清楚一切。

清楚了,就看不見了。

為甚麼要帶走屬於我的回家小夥伴?

※

來自堯歐逆的點文。

因為她提供了好一段文字

所以後面想說 就乾脆接續著他寫文的格式寫下來好了

而且總覺得這個故事

得用他的語氣去敘述,更適合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