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

豢養一朵玫瑰

01

豢養、一朵玫瑰。

豢養是動詞，一朵玫瑰是受詞，「我」是被省略的主詞。

02

你們知道小王子的故事嗎？

他在B612星球上養了一朵嬌嫩欲滴的玫瑰。

小王子費盡了心思照顧他的玫瑰，給她最好的，也處處保護她。

付出的總是小王子，傷心的也總是小王子。

豢養玫瑰的人是小王子嗎？

不見得。

小王子或許才是被玫瑰豢養的那個。

03

玫瑰，脆弱而美麗。

玫瑰之所以帶刺，就是因為她很脆弱。

湊崎紗夏就是一個這樣的女人。

名井南第一次遇見湊崎紗夏，是在首爾的一座天橋上。

04

火熱的星期五晚上。

「真煩人。」名井南嫌惡的洗淨了自己的雙手，對著化妝室裡的鏡子補著被吃掉不少的口紅。

應酬的場合永遠這麼討人厭。

被上司逼迫著討好財大氣粗的客戶。

「我這是看得起妳，才把這麼重要的工作交給妳。」還得聽這種冠冕堂皇的藉口。

生得這麼漂亮真是罪過。名井南看著鏡面中反射出自己的相貌，捏了捏下巴。

她離開烤肉店的時候已然是深夜。

抱著吹吹風醒酒的想法，名井南決定徒步走一段再叫計程車。

雖然不到醉的程度，但她著實有些不舒服。

她就是在那裡遇到湊崎紗夏的。

湊崎紗夏染了一頭粉粉金金的髮色，她趴在天橋側邊的鐵欄杆上頭，兩眼無神的看向橋下來往的車流。

不知道是她的髮色顯眼，還是她自身就散發著不容忽視的魅力，名井南在踏上天橋的那一刻一眼就看見了穿著皮衣外套的湊崎紗夏。

那晚下了點雨，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

名井南毫無意識的走向了她，回神她才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湊崎紗夏身邊，為她撐起了傘。

她回過頭看名井南，而名井南也清楚看見了她眼楮中的淚水。

首爾的夜晚充滿絢爛的燈光，可是湊崎紗夏眼底的哀傷卻是那麼淒涼。

名井南心下一驚，感覺從頭頂到腳底，像是有電流竄過一樣，麻麻癢癢的。

她哭的樣子好美。

空洞的眼神、絕望的神情、不間斷的眼淚。

如果那都是為了自己，該有多好。名井南心想。

在湊崎紗夏主動抱過來的時候，名井南就聞到了對方身上的酒氣。

可她卻不覺得難聞。

或許是湊崎紗夏自身帶有的某種香氣，和酒的氣息混合後把她變成了像是水果酒一樣的味道。有酒精的醉人，也有花果的香甜。

「……帶我走。」

湊崎紗夏靠了上來，湊在名井南的耳邊低低的說著。

沒有回答，名井南只是嚥了嚥口水。

然後湊崎紗夏伸出手指，在名井南空著的那隻手掌上來回搔刮著。

名井南覺得自己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有點經歷的話都會知道湊崎紗夏這舉動是什麼意思。

見名井南似乎有些猶豫的樣子，湊崎紗夏放慢了動作，繼續在對方的掌心輕劃，撓得她心癢。

最後名井南丟下傘，她揪住了湊崎紗夏皮衣外套的領子。

她們在雨中擁吻。

05

計程車來到了名井南家樓下。

她領著湊崎紗夏上樓，兩人進了電梯後便又不可遏止的再度吻了起來。

電梯在六樓停了下來，她們以有些笨拙的姿勢親吻著出了電梯。

名井南心急的打開門鎖，一進門抓著湊崎紗夏又是一個難分難捨的吻。

湊崎紗夏被推到了門板上，後背撞在門上時發出了一些聲響，她雖然覺得疼痛，臉上卻仍是一副享受的神情。

她的大衣和她的外套被扔在了客廳。

她的襯衫在走廊，她的T恤在房門前。

同樣身為女人，她們嫻熟的為彼此解開扣環；湊崎紗夏被名井南按倒在了床上。

「淋雨了，得先洗澡。」

名井南在最後一刻想起了什麼，一把拉起了湊崎紗夏。

「行。」

興致被打斷了的湊崎紗夏倒也沒有什麼不滿，噙著笑意應了聲。

反正在浴室也不礙事。

她們洗了個漫長的澡，隨意的披了個浴袍便從衛浴走出來。

待會就得脫了，何必捂得那麼嚴實？

果不其然，一回到臥室，湊崎紗夏便勾著名井南倒在了床上。

名井南拉開了對方鬆垮垮的浴袍，映入眼簾的全是剛才在浴室裡自己一個一個吮出來的曖昧紅痕。

湊崎紗夏也用指尖勾開了身上人的領口，袍子從對方雪白的肩膀慢慢滑落。

名井南身上倒沒留下什麼痕跡，只有肩膀處的齒印，還有脖子上的紅痕。

湊崎紗夏主動吻上了名井南的唇，柔軟的丁香掃過水嫩的唇瓣，趁著名井南微張著口換氣的時候入侵了她的領地，一步步深入，攻城掠地。

名井南欣喜的接受了她的主動，享受了一會兒後便又不禁奪回了主導權。

她欺著湊崎紗夏的身子，舌尖刮過湊崎紗夏口中的每一吋，收穫了無盡的芳香與甜美。

手逐漸探往身下的時候，湊崎紗夏輕輕顫了顫，口中洩漏了淺淺的嚶嚀。

她趕在全身發軟之前，抓住了名井南的手腕。

一陣天旋地轉，湊崎紗夏已經處在了上方，名井南詫異的從下方望著她。

「該妳了。」湊崎紗夏勾起嘴角，上揚的眼角帶了幾分魅惑的意思。

名井南輕笑，坦然的張開了雙臂，迎接湊崎紗夏的到來。

06

清醒的時候，名井南伸手探了探床鋪上隔壁的位置。

果不其然是毫無溫度的冰涼。

就像所有的一夜情，總有一方是被拋下的那一個。

或許她本來就不應該期望這能有甚麼結果。

眼神黯淡了下來，名井南將水杯餵到了嘴邊，啜飲了一小口。

沒有湊崎紗夏甜。

她失落的舔了舔嘴角。

沖了個澡，名井南裹著浴袍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在客廳發現了一樣東西。

茶几上擺了一朵玫瑰，就插在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玻璃水瓶裡。

07

沒幾天後，那朵玫瑰還是凋零了，儘管名井南盡心盡力的照顧著她。

她感到有些悲傷，至少那朵玫瑰算是湊崎紗夏來過的證明。

現在連玫瑰都謝了，她該拿甚麼想念她？

她甚至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姓名、年齡、職業……她對湊崎紗夏一無所知。

08

玫瑰出現了。

後來名井南決定以玫瑰代稱湊崎紗夏。

還是同樣火熱的星期五晚上，名井南在令人厭煩的另一輪應酬之後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家。

  「嗨。」

  穿著紅色西裝的女人靠在她的家門口，一臉泰然得像是她本來就該出現在這裡。

  「妳……」

  「不開門嗎？」湊崎紗夏笑道，指了指上鎖的門把。

  「……」這女人怎麼回事…

  名井南在心中暗暗腹誹道，卻還是乖乖按開了密碼鎖。

  時間不晚，兩人也纏綿得不如上次激烈，這讓湊崎紗夏在事後仍有餘力查看手機。

  名井南又去洗了一次澡，出來看見的便是湊崎紗夏靠在床頭對著手機發笑的樣子。

  那是很真心的會心一笑，與湊崎紗夏在她面前那種魅惑又刻意的笑容截然不同。

  或許她除了自己…還有別人？

  名井南的臉色陰沉了幾分。

  她爬上了床，不發一語的在湊崎紗夏身邊躺下。

  湊崎紗夏自然注意到了她沉鬱的臉色，適時的關掉了手機，轉而認真的凝視名井南。

  名井南望著她，等她開口解釋什麼。

  「再來一次嗎？」然而湊崎紗夏沒有給出名井南想要的答案，只是調笑的詢問。

  除了身體上的交流，我們難道不能再有任何互動嗎？

  名井南有些失落，因此她拒絕了對方。

 「我累了。」她說。

 「哦。」湊崎紗夏挑眉，輕輕哦了聲，臉色沉了下來。

  明明很喜歡的樣子，卻拒絕了呢。

  妳在期望什麼嗎？那可不行喔。

  湊崎紗夏在名井南陷入夢鄉的不久後輕手輕腳的離開了，不忘了留下一枝盛開的玫瑰。

09

  或許昨晚是她得寸進尺了。

  她不應該蹬鼻子上臉，不應該期待湊崎紗夏會負責任的對她解釋什麼。

  她不應該拒絕湊崎紗夏那再一次的邀請，也許她會因此而留久一點。

  冰冷的床鋪，盛放的玫瑰。

  這次名井南決定，要把這朵玫瑰做成乾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