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

04 我們家，吃飽沒？

陽光照進了屋子裡，但總有某些角落會被遺忘。

        時間久了，終有一天也會漸漸麻木地習慣那些不被照耀的幽暗。

        不需要陽光、不需要溫暖，即便只能棲於積滿灰塵的陰暗一隅也無所謂。

        但無論如何努力說服自己放棄，還是忍不住期盼會有一絲光亮透過窗戶灑進來。

 

        已經開學一個多月了。

        那天，我走出校門的時候有個人突然勾住了我的肩膀。

        「爾暄！」是那個總是開朗的女孩，姜子琛。

        「嗯。」簡單地應了聲，繼續走我的路。

        「欸？妳家不是在那邊嗎？」她用手指了指相反的方向，確實我家是在反方向沒錯。

        「…我要先去個地方。」我解釋著，總不能真的跟她說我參加了一個奇怪的同居企劃甚麼的…不然以她的個性我大概會被她巴拉巴拉地纏著三百年不放。

        「是這樣啊…」她頓了頓，若有所思地說著，「啊！我爸在那裡！」

        順著她手比的方向看去，那裡確實是有一輛黑色的轎車，一個中年男人靠在車門邊，臉上掛著和藹的笑容迎接放學的女兒。

        「那我先走了！」她踩著輕快的腳步，愉悅地對我說。

        「掰掰。」我看著這番景象，輕輕揮手向她道別了。

        真好。

        我吁了一口氣，抬起頭，我看見轉角鏡子裡的自己。

        我向來討厭照鏡子。

        可是我似乎很慶幸，我在這一刻不小心瞥向了那裡。

        我發現自己的臉上，竟然帶著一絲笑意。

 

        某天，那個叫作韓天的人在群組裡發了一條訊息，「喔耶～房東說讓我們開個烤肉趴耶！大家這個星期日怎麼樣？」

        附在訊息後面的是一張圖片，點開了之後能夠清楚的看見，那是一張像上次一樣的公告。

 

        「公告：

        聽說最近屋內的氣氛有些低迷，想必是前幾日有某個段落大家不開心了,

        不然辦辦趴踢吧

        外頭的庭院很空曠對吧？只拿來展示有些可惜了。

 

        烤肉趴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嗯，一看就知道是房東寫的呢，一如既往地附上了詭異的紅色唇印。

        讓人不愉快的事情…是指前陣子大家為了分工而發生爭執的時候嗎？

        不過烤肉趴……嗯，我決定不參加。

        一來是我本來就對這種活動沒什麼興趣，二來群聚場合帶給我的焦慮感雖然減少了一些，但不代表消失了。

        而且…我跟大家也不是太熟識，我不是怕尷尬…但我就是有些…害怕。

        人總是對未知感到恐懼。

        「我非常樂意參加，且大家都同意的話我就用上次大家繳納的採買金去採購食材吧！當然的，我這次仍需要一名壯漢幫我提東西 : )。」予望姐姐相當迅速地回覆了，果然馬上就答應了呢。

        「予望，我誓死追隨。」哦，看來藍建廷不知道在甚麼時候和予望姐姐的感情變得相當好呢。

        「我可以幫忙生火哦，我們在美國的時候也很喜歡在庭院烤肉呢。」是李稜傳的訊息，語尾還附上了一個讚的貼圖…原來他還在美國待過。

        「抱歉…我不太方便。」我躲在棉被裡快速地敲上這些字，送出後就關上了手機，放到一邊。

        我猜，大家對於我的不出現大概也不會有太驚訝的感覺。

        後來手機又連續震動了好幾聲，我拿起來大概瀏覽了一下，都是群組裡大家表示參加意願的訊息、參雜著一點閒聊……好像有幾個人組成了甚麼顧九天？聽起來很像奇怪的幫派組織之類的。

        「Heme姐…妳會去嗎？」我從棉被裡探出一顆頭，明明人就在旁邊，還滑著手機，從頭到尾卻都沒見到她回覆。

        白天的時候Heme姐大都待在房裡，但因為畢竟她的工作時間和別人不太一樣，總是清晨回來。

        自從那天之後，我們偶爾會一起用晚餐，我們之間的相處也比一開始認識的時候更加讓人感到自在了。

        對於我的提問，只見她思考了片刻，才開口回應道。

        「抱歉，有事沒辦法參加。」她看著我過了幾秒鐘，「我之前答應了公司那邊的聚餐，正好是同一天所以…很可惜這次沒辦法參與。」

    Heme姐難道是以為我會去，然後因為她不會出席所以我不高興了？不然以她的性格來說，似乎不是會解釋這麼多的人。

        「嗯…我也不會去。」我趕緊解釋道，再讓她誤會下去可就不好了。

        嗯…不過我總是沒有甚麼表情，被誤會是在不開心好像也挺正常的。

        看起來姐姐沒有關注群組訊息的後續…似乎也挺符合她的作風。

        「妳為什麼不參加呢？」

        「………」聽見Heme姐的問題，我停下來思考了會。「我不太擅長…面對那樣的場合。」既不擅長面對人群，也不曉得該怎麼融入大家……是，我想這就是我不出席的理由。

        太害怕了。要面對那麼多。

        「這樣啊…原本想請妳幫我轉告他們的。」

        「姐姐想請我幫忙的話，還是可以的。」畢竟我會在家裡呢。

        「那麻煩妳到時候告訴他們我準備了一些點心放在冰箱，讓他們隨意取用。」

        即便大家看到了我出現在家裡卻不出席烤肉派對…以我的狀況來說，大概也沒人會過問什麼。

 

        星期天。

    Heme姐難得在天還亮著的時候就出門了。

        從二樓的公用洗手間裡走出來的時候，我遇見了個我從沒想過會有交集的人。

        「噢，剛好，妳來得真是時候。」是那個總是拿著一杯紅酒的貝兒。

        等等…？突然就把東西塞到我手上是怎麼回事？

        「……？」貓飼料？為甚麼是貓飼料？

        我抬眼看著她，我以為她會因為我的困惑而稍微解釋一下情形。

        「走吧。」沒想到她甚麼也不打算說明，只是轉身，便又往樓下走去。

        …這是甚麼情形。

        見她一點都沒有要停下腳步等我的意思，愣在這裡的話我想我是永遠得不到解答的，於是我只好認命的乖乖跟上……

        「…………」

        我沒有忘了Heme姐交代我的事情，不過予望姐姐在廚房裡忙，客廳的那兩個人看起來不是可以打擾的氣氛……幸好我事先寫了紙條，就是害怕找不到開口的時機，看來派上用場了。

        也還好，紙條就在我的口袋裏頭，因為我原先是打算去完洗手間後直接出門買晚餐的。

        「冰箱裡的甜點，是Heme姐準備給大家的。」我將黃色的紙條貼在冰箱門上，予望姐姐似乎沒有注意到我，那麼只好希望她待會會發現紙條了。

        貝兒站在玄關處回頭看了我一眼，便開門走了出去。

        我也跟上她的腳步，踏出門去。

        「爾暄你要出門了嗎？要不要吃一點東西再去？」跟著她穿過庭院，準備走出大門的時候，一個人突然伸手攔住了我。

        我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抬眼看清了他的臉孔才發現是那個樂天的男生，韓天。

        「…不用。」我搖了搖頭，「不過冰箱裡有甜點，是Heme姐準備的。」

        「阿…好的！我知道了～那你路上小心喔！」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失落…他往旁邊站了一步，我小聲地向他道了謝…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

        順帶一提，在這過程中，貝兒一點都沒有要停下來等我的意思，連回頭也沒有。

        她不怕我沒跟上，或者索性不跟上嗎？

        「想問甚麼就問。」我隨著她走了好一段路，她終於才開口對我說了一句。

        對於目的地、出門的原因、手上為甚麼拿著貓飼料等等的問題，我全都感到很不安，有賴於她先表示了我能夠隨意提問，我才敢吐出心中的疑惑。

        「…我們……要去哪？」我緩緩地開口道，想必連聲音聽起來都很不安。

        「要去找一群正在尋找歸屬的孩子們。」回答我的時候，她仍是腳步不頓一下、頭也沒回地逕自向前走著。

        一群正在尋找家…不、尋找歸屬的孩子們……或許是呢，家不必然等於歸屬。

        我低下頭，認真地思索這其中的差異。

        我有家，但至於那個家是否能稱得上是歸屬……似乎太過勉強了。

        一路上，貝兒不停前進，我也一直跟在後頭，我們始終保持著微妙的距離。

忽然，她的步伐向某處轉去，走進了一個公園。

        在某個花圃邊，她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個碗，輕輕地放在地上。

        「倒在這裡。」她手指著地上的碗，我愣了幾秒鐘，才意會過來她指的是要我把手上的貓飼料倒進碗裡。

        等到蹲著的我完成了這個任務以後，她開始發出像是彈舌的聲音，八成是在呼喚貓兒吧。

        沒過一會，一隻黑白色的賓士貓和一隻小花貓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內，往食物的方向走了過來。

        賓士貓不斷地喵喵叫著，小花貓則是相當認真的吃著碗裡的飼料。

        「妳覺得是時候該幫牠們找個家了嗎？」

        幫牠們…找個家嗎？

        有的時候，我會思考，有家的生活真的會比較幸福嗎？無家可歸的生活就注定是場悲劇嗎？

        該幫牠們找個家嗎？

        會不會這樣自由自在的生活，能夠掌握所有主導權的生活，更加幸福呢？

        我無法回答貝兒的問題，而她也沒再追問。

        晚風的微涼裡飄著淡淡的香氣，我不太知道如何去形容那種香味，是帶了一點木質調的溫和，好聞不刺鼻的氣味…會是她身上香水的味道嗎？

        如果是的話，我會感到有些意外。本以為她所喜歡的香氣會再更加濃豔一些，沒想到意外的樸素。

        「怎麼少了一隻貓？」貝兒也像我一樣蹲著，喃喃自語般地說著，「無趣呢？」

        無趣？？？

        難道是貓咪的名字嗎？

        「Momo，不要再吃了！」她對著湊在碗邊的兩隻小貓咪喊道，Momo應該是那隻小花貓吧？看牠從頭到尾都埋著臉，沒有停止過進食的動作……

        「Leader，無趣在哪裡？」那麼Leader就是那隻賓士貓了吧？

        而賓士似乎聽懂了貝兒的話，用牠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我們，「喵~~」地長叫了一聲，隨後帶領我們走向後面的樹叢。       

        ……難道那隻叫作無趣的貓咪…發生了甚麼事情嗎？

        儘管我站得稍微有點距離，但還是能看見樹叢間有一隻小小的虎斑貓正在瑟瑟發抖。

        貝兒皺了皺眉頭，用手帕掩住了牠的傷口，將牠抱了起來。

        「走吧。」

        抱著貓的她轉身又向公園外走去，另外兩隻小貓也跟在她的後頭。

        而我也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碗盤還有飼料、小跑步追上了貝兒，一路來到了停車場。

        「來，妳抱一下，注意牠的傷口。」一手接過了我手上的飼料和碗，一手將受傷的無趣交給了我，她接著幫我開了車門。

        「我有一個朋友是獸醫。」她將另外兩隻小貓安置在汽車的後座，回到駕駛座發動汽車的同時對我說著。

        言下之意應該是要去尋求她的那位朋友的協助了。

        不曉得是她平時開車就不慢，還是因為貓咪的傷勢，她才加快了速度，我能感覺得出來，就這樣的距離而言，車程應該被縮短了不少。

        「幸好沒什麼大礙，牠也要像其他兩隻貓一樣送養嗎？」獸醫檢查過了無趣的狀況，詢問著貝兒的意見。

        就如同獸醫所說的，最後Momo和Leader交給了他，希望透過他，能夠幫牠們找到新的主人。

        「我們來讓牠有個家吧？」明明今晚開始從來沒打算過要問我的意見，這時候她卻轉頭看向了我。

        「嗯……」我只覺得莫名其妙，下意識地回應著。

        「這是我房間的鑰匙，打開門進去的櫃子會有碗跟貓飼料。」汽車停在了家門口的時候，貝兒將一把小小的鑰匙交到了我的手上…看來她並不打算現在回家。

        不過…這樣子沒有得到任何授權的情況底下，房東不會說甚麼嗎？

        「……這樣沒問題嗎？」我看了看被裝在紙箱裡的「無趣」，又看了看我左手邊的貝兒。

        「別擔心，房東一定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大美女。」她說著，臉上帶著一抹笑意。

        哦…是這樣啊…

        「……知道了。」我抓了抓臉，還真是不知道要怎麼回應她了。

        「嗯，先回去吧。」

        「好。」點點頭，我伸手握住了門把，準備開車門下車。

        「等等，這個給妳。」才剛要扳開把手，她叫住了我，而我也因為她的呼喚而停下了動作，轉過身重新面對她。

        貝兒的手上拿著一條膏狀的東西，停在半空中。

        「嗯……？」我遲遲沒有接下它，沉默地望著貝兒，對我而言，四周的空氣彷彿都在這瞬間凝結了。

        怎麼會……？

        「雖然不能消除心裡的痛，但至少能除去表面的傷痕。」

        她給了我一條除疤凝膠。

        我嚥了嚥口水，將視線從貝兒身上，轉移到了那條除疤凝膠。

        她是怎麼…知道的？

        我明明時時刻刻都注意著不要暴露了…

        「不要讓青春的肉體留下疤痕了，唷齁齁。」

        ……在說甚麼奇怪的話？

        就算看我的表情很凝重，也不用表現得這麼詭異……

        「快上去吧。」這次她看著我，嘴角上揚的弧度跟以往看到的都有所不同。

        像是祝福，又像是鼓勵，她笑得相當真摯，誠摯而柔和。

        究竟是怎麼被發現的呢？

        我反覆地在腦袋裡拼湊著各種可能，穿越了已經沒有人的庭院和客廳、到貝兒姐的房間照她所說的安頓好無趣，又回到了房間。

        我想不出任何答案，明明平時碰到她的次數也不多，接觸的時間少之又少…    太奇怪了，就連和我同房的Heme姐也沒發現過，貝兒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

        「貝兒姐，無趣的事情我處理好了，房間鑰匙什麼時候要還給妳？」總不能一直留著她房間的鑰匙…感覺太奇怪了。

        「鑰匙留著吧，我不在的時候就交給妳了。」

        啊……？

 

        我又在半夜醒過來了。

        不過理由…和往常不太一樣。

        大概是白天沒有好好的吃飯，晚餐因為和貝兒姐出門了，所以也沒能吃上，就這樣子跳過了兩餐的緣故，半夜的我因為肚子太餓所以醒了。

        我走出房間，打算下樓去煮點東西來吃，泡麵甚麼的廚房應該會有吧？

        這種時間，樓下應該也沒有人在了吧？都十二點多了。

        為了保險起見，我趴在樓梯上觀察著客廳的情況…嗯，沒有見到任何人，也沒有聽見任何聲音。

        我走進了廚房，打開櫥櫃，果然櫃子裡有許多不同口味的泡麵。

        確認了有麵能煮以後，我來到冰箱前，檢視著冰箱裏頭有甚麼能夠成為泡麵的配料。

        有雞蛋、高麗菜、肉絲……或許加點蔥也不錯。

        冰箱裡有的東西其實挺多的，但看起來似乎沒有甚麼人在使用…

        我從冰箱裡拿出青菜和豬肉，同時找到了砧板以及菜刀。

        將湯鍋拿去裝水並且加熱，我一邊等待水滾，一邊準備著材料。

        「爾暄？這麼晚了還沒睡？」我正在將高麗菜的芯切去時，一道女聲從我身後傳了過來，是予望姐姐的聲音。

        「啊…我沒有吃晚餐。」停下了切菜的動作，我解釋著。

        「真巧，我也沒怎麼吃。」只見她打開了冰箱的門，從裏頭拿了兩顆雞蛋「我也來幫忙吧。」

        「碰」她話才一說完，兩顆雞蛋便從她的手中滑落。

        砸破雞蛋的她愣在原地，看了看地上的蛋，又看了看我。

        今天的予望姐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是有什麼煩心的事嗎？

        「姐姐坐著等我吧，我很快就能煮完了。」我說道，煮泡麵並不是甚麼困難的事情，應該不會遇上甚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好的，麻煩妳了。」她拿起一旁的抹布擦拭掉地上的殘骸後，便坐到了餐桌上去。

在    再次握起刀柄之前，我拿下手腕上的髮圈，將腦後的頭髮扎了起來；同時，    為了方便動作，我也挽起了袖子。

        「妳常自己下廚嗎？」予望姐姐問，她的聲音聽起來不知為何有些小心翼翼，像是要刺探些甚麼。

        「嗯。」我沒有轉過頭，而是繼續備著料，一邊回答了她的問題。

        為甚麼她聽起來…啊！袖口！

        我看著我沒有絲毫遮掩的前臂，一條又一條傷疤相當顯眼。

        「姐姐想吃什麼口味？」我連忙轉移了話題，不讓她有追問的空間。

        我重新拉下袖口，剛才不注意，無意識地就將它撩了起來…太驚險了，幸好發現得早。

        難道是注意到了嗎？不不，應該不至於，畢竟只是這麼短暫的瞬間…

        「我吃素。」

        吃素…我放下手中的菜刀，準備把剛剛拿出來的那盤肉絲放回冰箱。

        既然她吃素的話，那我也不能夠在鍋子裡煮肉了。

        「妳方便就好，不過我喜歡肉。」……原來是開玩笑的。我彷彿能想見她的表情肯定帶著一抹玩味的笑。

        「………」我重新拿起刀子，回頭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了。」都忘了這個姐姐還有愛開玩笑的一面。

        將剛才從櫥櫃裡取出來兩包海鮮泡麵換成了牛肉口味，等到菜和肉煮了個半熟的時候，我才把麵條還有調味粉和油包加進了鍋裡。

        不出幾分鐘，香氣從滾燙的鍋裡傳了出來，差不多是時候讓食物都起鍋了。

        盛好了麵食，端到予望姐姐的眼前，似乎是讓她久等了，看起來等得快要出神了的樣子。

        「……」請用。我原本是想這麼說的，但話到嘴邊卻突然說不出口了。

        烹飪這回事，向來都只是因為家裡沒有人能為我準備三餐，我為了自己填飽肚子才去研究的，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是為了別人煮的……不知道會不會不合她的胃口？

        「我會好好享用的。」她微笑著對我說道，好像看穿了我的擔心，也讀懂了我原先想說的話。

        我緊張的看著她吞下第一口，屏住了呼吸。

        「非常美味！看妳小小年紀的沒想到這麼厲害！」她抬頭，眼睛一閃一閃的，她激動地稱讚著我。

        「嗯……沒什麼。」我別過頭，用手摸了摸脖子。不過就是碗泡麵…這反應也太浮誇了。

        「你們在吃什麼？好香阿～」啊，是韓天。

        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和予望姐姐的碗，難道他也想吃嗎？

        「你這小鬼怎麼也還沒睡呢？」予望姐姐笑著，大概是覺得韓天有趣吧。

        「我口渴所以下來找水喝的～不過這味道實在太香了！我的肚子感覺也咕嚕咕嚕地叫呢。」他摸了摸肚子，果然是也想吃沒錯…也是，大半夜的看見有人在吃宵夜，誰不會為之所動呢。

        「鍋子裡面還有。」我說。

        看他似乎挺餓的，我原先是想讓他自己去盛，但看他愣著的樣子，我起身，幫他裝了一碗。

        男生應該喜歡肉大過於菜吧？

        「予望姐姐晚上的烤肉也沒什麼吃呢～是不喜歡吃烤的東西嗎？怕會致癌那樣？」等我盛好了麵，韓天也已經坐定在位置上。

        「比起怕死，我更怕發胖。」予望姐姐嘆了口氣說著。

        吃宵夜更很容易發胖吧…

        「有點涼了。」端上麵的時候，我對韓天說道。

        希望他不要介意才好。

        「謝謝你～爾暄！」他向我道了謝，看起來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哇…超      好吃的！爾暄是妳煮的嗎？你真的是天才耶～嘿嘿～這麼好吃的麵，真想分享給建廷哥！可惜建廷哥已經睡了…」

        「嗯…」大家是怎麼了，都一樣浮誇…我抿著唇，低下了頭，「……謝謝。」  禮貌總是要有，雖然承受不起這樣的讚美，但我仍舊說了聲謝謝。

        不過韓天…他似乎跟許多人關係都相當友好呢。

        「那麼爾暄下次能煮給大家吃嗎？這麼好的手藝藏起來著實可惜了。」予望姐姐溫柔地說著，臉上掛著笑容。

        「啊…」大家……嗎？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本來今天只是打算煮個宵夜，就連煮給這兩人都不過是個意外了…

        但我想，她是在鼓勵我多多和大家互動吧？

        「別勉強自己喔，我這麼提出只是想讓大家對妳刮目相看，若是覺得為難就當作我又再開玩笑吧。」或許是看我有些遲疑，她擺擺手說。

        「…我會試試的。」

        搖搖頭，我向她表示這樣的建議並不會讓我感到為難。

        總要有些改變的……對吧？

        「以後的宵夜就交給你囉～哈哈哈！」韓天爽快地說道，他看上去很高興的樣子。

        「不只是麵也可以的。」我說著，一不小心又習慣性撇開了頭。

        我願意去嘗試，去嘗試改變，不論是生活，還是我。

        「當然可以～我都不挑食的！為了報答妳，這些碗盤就讓我來收拾吧！」

        韓天開心地抱著碗盤去刷洗了，予望姐姐則是看了我一眼，微微彎起了嘴角。

        雖然總是說著不要建立關係，不要和別人交流，但好像不知不覺地有些東西漸漸改變了。

        不管是同房的Heme姐、或總會跟我打招呼，也對我相當友善的予望姐姐、還是開始有了交集、經常向我搭話的韓天、又或者是不知道為甚麼知道我處境的貝兒姐……以及其他住在這裡的每一個人。

        好像一不小心，忍不住擁抱了每一份眼前的溫暖。

        幸福透天厝……我想起了這棟房屋的名字，小小聲地放在口中呢喃。

 

        幸福……嗎？

 

※

 

故事終於開始明亮!!!

爾暄也在一點一點地改變了呢

謝謝大家對我們家爾暄這麼好(痛哭流涕

另外 第四集揭曉了爾暄的技能!

有沒有覺得很賢慧呢

我也好希望可以跟爾暄成為室友啊(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