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

04

就此周子瑜開始了天天練游泳的生活。

當終於來到比賽前夕，她心裡正高興著這種痛苦的生活終於能夠結束了的時候──

「彩瑛有個毛病，就是很愛賴床。」練習結束後，周子瑜簡單沖了下身子準備離開泳池時，卻見到了孫彩瑛和湊崎紗夏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等她。湊崎

紗夏就算了，孫彩瑛會這麼做實在是太反常了。

當湊崎紗夏對她開口的時候，她心裡湧上了一股非常不好的預感。

「所以，彩瑛能去妳那裡住一天嗎？畢竟明天的比賽很早，如果是自律的子瑜的話，我相信一定能讓彩瑛準時參賽的。」

……不是，長這麼大了給我自己起床啊妳。周子瑜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但又心知肚明地清楚自己不可能躲掉這個任務。

「妳覺得我可以說不嗎？」

話音落下，此時在強迫之下將這個要求答應下來的周子瑜還不知道今晚即將發生什麼。

 三人一起在學校附近用過了晚餐，隨後在湊崎紗夏意有所指的眼神目送之下周子瑜領著孫彩瑛回到了自已家。

「呃，我家是不是有什麼讓妳不太滿意的地方？」

從進門開始孫彩瑛就一直板著臉孔，雖然說她平時就沒什麼表情，只是周子瑜就是覺得有哪些地方怪怪的。

「沒有。」孫彩瑛皺著眉頭，腦袋左晃右晃的表達否定。

「…那妳為什麼、呃、…」孫彩瑛說沒有明顯就是有！周子瑜在心底叫道，表面上卻戰戰兢兢地不想觸怒對方。

「只是有點熱。」還是那張看起來有點生氣但又莫名可愛的臉，孫彩瑛如實說道。

「哦，抱歉…」下意識道了聲歉，周子瑜抽起了玄關上的空調遙控器，大方地打開了自己平時幾乎不開的冷氣。

「……不是。」

「嗯？」

「我不是那個意思。」孫彩瑛前言不著後語的說著，「但謝謝。」

「？？？？？」周子瑜頭上開始浮現一個又一個大大的問號，這個人……確定今天沒吃錯藥？？？

平常一點禮貌都沒有人的人，瞬間這麼客套是怎麼回事？雞皮疙瘩要起來了。

「嘖。」面對周子瑜的毫無回應，孫彩瑛毛躁地咂了舌。

面對這放在一般情況中顯然能稱得上是失禮的行為，周子瑜很訝異的發現自己原先像是心被懸吊起來的不安感很奇異地消失了…搞什麼啊，居然習慣了被這樣無禮的對待，怎麼覺得哪裡很奇怪？

「我想洗澡。」這人怎麼老是發呆。孫彩瑛微揚的視線裡映滿了周子瑜走神的樣子，而那人卻絲毫沒察覺。

「啊？」

        「…我想要洗澡。」孫彩瑛低低的覆述了一遍，泳池的淋浴間終究是不太方便，她只在那裡簡單的沖洗和換衣服，好好洗個熱水澡還是有必要的。

「…啊、啊、好。」周子瑜花了一點時間把思緒拉回來，「不介意的話衣服可以穿我的，可是我不知道妳的…呃、尺寸。」她說著，目光不受控地亂亂飄。

身高這種度量是肉眼可見的，所以她指的尺寸是……孫彩瑛讓自己的眼光順著周子瑜的走，當她發現自己低下了頭的時候她決定要殺了眼前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

上次在泳池也是！為什麼腦子裡只裝黃色廢料！？

「我有自己帶。」孫彩瑛咬牙切齒地說，惱怒之餘她隱隱覺得心底有一絲不明的情緒在波動。

承受不住對方那可能是因為又在恍神所以毫不避諱的視線，孫彩瑛索性轉過了身徹底讓周子瑜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範圍。

「…耳朵…」

「？」那人不明所以的喃喃自語讓孫彩瑛準備要滿臉煩躁地回頭時，後一句被接上了。

「紅了……」

「！！！！！」孫彩瑛差點沒灌兩拳過去。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很熱但她也知道自己的耳根很熱！！！不需要說出來！是白癡嗎！

「？」

然後周子瑜因為她激動而感到困惑的歪頭反應讓人覺得更惱火了。明明什麼都是妳起的頭！為什麼此時卻好像一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的樣子啊！

就這樣在兩人的對視之中空氣安靜了兩秒，最後由孫彩瑛的怒吼為下一段對話開了頭。

「……浴室在哪裡！」

或許她根本不應該聽從湊崎紗夏的建議來借宿周子瑜家；或許在周子瑜開口說「妳覺得我可以說不嗎？」的時候她應該要回答可以；或許她就算是要說拙劣的謊都好也應該在進到對方的家門之前臨陣脫逃……她已經錯過太多次逃開這種氛圍的

機會了。

但現在都來不及了。

「…這裡，我帶你去。」周子瑜又慢了半拍，才緩慢地邁開腳步帶孫彩瑛前往衛浴。

正當周子瑜以為沒事了，自己可以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時，浴室裡傳來了自家隊長生氣地大喊她名字的聲音。

「怎麼了？」周子瑜的動作難得快了起來，踩著狗狗拖鞋啪噠啪噠地走到浴室門前。

「進來。」裡面那人言簡意賅地說。

「蛤？」腦袋“啪”地當了機，這個進來是哪個進來？是這個進來還是那個進來？還是……那個進來？

她想著想著也開始不知道自己想的是哪個「進來」，一直到孫彩瑛的怒吼再一次傳來。

「又在想什麼東西！我有穿衣服！給我進來！！！」

「哦……哦！」

「……」周子瑜呆頭呆腦的樣子讓孫彩瑛又忍不住瞪了她兩眼才開口，「妳看，沒有水。」

反應難得上線的周子瑜伸手轉了轉水龍頭，反覆轉開又關上，果然沒水。

「叫師父來……？」彎著腰的周子瑜抬起頭對孫彩瑛眨了眨眼。

「…妳家有工具箱嗎？」

「……？」

「不要用那種懷疑的眼神看我！好歹是一個人住外面，這種技能還是要會一點的。」

「……快點啦，拿來！！！」眼看周子瑜的眼神逐漸從震驚轉為崇拜，孫彩瑛趕在自己害羞之前又吼了她一次。

「好~」然後周子瑜竟然滿面春風地應了下來，這樣的反應讓孫彩瑛內心十分惶恐。

這個人是不是有什麼不得了的M屬性！？為什麼被吼了以後還這麼開心！？

在對方離開了去拿工具箱的期間她腦補了周子瑜其實是個M的一萬種可能性。

「妳臉也太紅了吧，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腦子裡還在萬碼奔能的孫隊長連忙拿手貼在了自己臉上，邊降溫順便遮住紅暈，「給我。」試圖用強硬的語氣化解羞澀，她刻意避開對方直勾勾的視線說。

給我……周子瑜又想起了自己看過的那些貼上十八禁貼紙的漫畫裡會出現的台詞。

「呀！臉紅什麼意思！！！」孫彩瑛紅著臉吼她。

「妳還不是一樣！！！」周子瑜也滿臉通紅地吼了回去。

「給我！」

「給妳就給妳！！！」

「……」

「……」

空氣奇異地安靜了下來，孫彩應拿過了周子瑜手上的工具開始專注於流不出水的水龍頭上。

螺絲帽鎖得很緊，再加上頗為老舊，她將六角扳手握得很緊，因為袖子上捲而露出的小臂肌肉線條展露無遺，也由於用力的關係隱隱能看到浮出的血管。

「呃、好緊……」怎麼用力也鬆不開螺絲，孫彩瑛的額上冒出細汗，凝成汗珠順著稜角分明的下頷線滑下。

她下意識地捏起了衣領去擦臉上的汗，側耳聽見那個沉默已久的人發出了一聲帶著氣音的「啊……」

「…？」這種聲音是怎樣？她轉頭去看了周子瑜，卻發現對方像少女漫畫女主角一樣地雙手摀住了嘴巴，眉目中盡是羞澀。

這個人……是不是忘了自己在外的稱號叫做商學院高嶺之花……

「哦、哦…！妳需要幫忙嗎？」發覺了孫彩瑛一臉奇怪地看著她，周子瑜強迫自己從粉紅泡泡裡回神。

「不用……」孫彩瑛翻了她一個白眼，早就來不及了，她扭到手快斷了的時候螺帽終於鬆動了。

周子瑜只好摸摸鼻子退了回去，看著對方手握十字起和扳手與水閥對抗的模樣，她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她盯著孫彩瑛的動作一邊思考，但遲遲沒有答案。

感覺要想到了的時候──水一瞬間從出水口裡大量噴湧出來──她終於知道那裡很奇怪了！

剛才沒去外面把水源切斷。

「難怪就覺得有什麼沒做……」她若有所思地皺著眉頭。

「妳倒是早點說啊！！！」孫彩瑛舉起扳手差點往她頭上砸，害她被噴成這個樣子……噢，完了。

她低頭去查看自己的慘狀，才意識到比全身濕透之外更大的問題。

她穿白色，還是雪紡材質的，這意味著水就像魔藥一樣，把白色直接變成了半透明。

然後她眼前站著的是滿腦子黃色的色胚。

※

下一集結束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