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

所有的溫暖都給妳 01

        夜晚的城市燈火通明。

        特別是在鬧區，半夜十一二點了還有許多店家尚未熄燈。

        街道上還能見到許多汽車來來往往，行人也是。

        熱鬧的都市，嘈雜的街區，匆匆的人來人往，孫彩瑛冷眼盯著這一切。

        這是俞定延居住的地方。

        這樣的景象在孫彩瑛的城市不曾出現，儘管她的家鄉也不是什麼偏僻的地方，甚至是高科技產業的聚集區，但很弔詭的是，晚上八點一過，即便是車站附近也變得冷冷清清，沒甚麼人也沒甚麼車。

        靠著燈柱，等得無聊的孫彩瑛即將從皮衣口袋裡拿出香菸的時候，俞定延就出現了。

        「剛才想做什麼？」俞定延瞇著眼，看著孫彩瑛默默放到背後的手。

        「沒什麼。」孫彩瑛別開視線，手心捏緊了些。

        「哼，」故意哼了聲，俞定延拉起孫彩瑛的手，「走吧。」

        「去哪？」被強硬的拉著走，孫彩瑛隨意的把菸盒塞回口袋裡，剛才她打火機都還沒拿出來呢。

        「妳會喜歡的地方。」俞定延回過頭，朝著孫彩瑛一笑，沒直接告訴她答案。

        「嘖。」這個人老愛搞神秘，孫彩瑛雖然咂了舌，嘴角卻還是上揚了。

        「冷嗎？」握了握孫彩瑛的手，俞定延總覺得天氣開始轉涼了。

        聽見了俞定延的問句，孫彩瑛專注的看著兩人牽緊的手。

        「不冷。」她回答。

        擁有妳給的溫暖，怎麼會冷。

        「才幾歲，抽什麼菸。」

        回到那個晚上，孫彩瑛冷冷的盯著莫名其妙抽走自己菸的陌生人。

        「………」嘆了口氣，孫彩瑛從她的手上再次抽回屬於自己的東西，「第一，我已經二十三歲了；第二，我要做什麼是我的自由吧？」

        不難感覺出孫彩瑛的情緒是有些波動的，但她的語氣卻冰冷得彷彿她一點感覺也沒有。

        「吸菸對身體不好。」

        「這是我的身體。」

        「吸菸很花錢的。」

        「那是我的錢。」

        「我不喜歡吸菸的人。」陌生女子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說法了。

        「那妳討厭我吧，請便。」

        「妳為什麼要吸菸？」

        看來她總算學會了放棄，孫彩瑛心想。

        而且，終於問了個還算是有趣的問題。

        「因為冷啊。」像是理所當然的回答著。

        「因為冷？」她歪過頭，冷跟菸有什麼關係？

        「不覺得這裡很冷清嗎？」索性坐在了花圃邊上，眼光往本該鬧騰，現在卻只有幾家店面仍亮著燈的街區望去。

        「嗯，很冷清。」順著孫彩瑛的目光看去，確實冷冷清清的。

        「沒有光亮，就沒有溫暖。」孫彩瑛緩緩開口，把菸重新叼在嘴裡。

        「妳還是沒解釋為什麼抽菸。」皺皺眉頭，女子看著孫彩瑛。

        「我解釋了，沒有光亮就沒有溫暖。」拿開了菸，長長吐了一口氣，「點了菸，吹氣的時候都有一點火光不是嗎？」

        「那為什麼不是火柴？」偏著頭，她想起了那個在天寒地凍裡頭賣著火柴的小女孩。

        「那不一樣。」差不多了。

        孫彩瑛捻熄了手中的菸。

        「哪裡不一樣？」

        「心情。」孫彩瑛站了起來，重新整理了衣襬，「其實我很少抽菸。」

        「是嗎？」

        「大部分時候我都只是點，然後看它燒。」

        「…這樣就跟火柴沒區別了吧？」

        「有。我說了，心情不一樣。」孫彩瑛皺著眉，「…妳要去哪？」

        「…不知道。」女子想了想，最後這麼回答。

        「不回家？」

        「我不住這。」她搖搖頭，「我住在隔壁Y市，我錯過末班車了。」看著孫彩瑛身後的火車站，她苦笑了下。

        「那妳怎麼辦？」

        「不知道，隨便找個旅館住？」

        「妳知道K市壞人很多嗎？」孫彩瑛踢了踢石頭，回過身看著還坐著的女人。

        「……那應該怎麼辦好？」她還能怎麼辦…就待一個晚上自己住，也沒甚麼關係吧？

        「來我家吧。」孫彩瑛把雙手放在口袋裡，一般而言她不隨便帶人回家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她想多瞭解這個人一點點。

        是因為這個人身上自帶有如陽光般的和煦與溫暖嗎？

        「可以嗎？」對方詢問著，似乎也覺得第一次見面就這樣麻煩人家不太妥當…

        還是…她覺得自己或許有機會，從她身上得到那麼一點暖意？

        「我一個人住。」孫彩瑛回答著，「妳就當作，給那個冷冰冰的地方增添一點暖意吧。」

        「嗯……」女子看著地板，還在猶豫要不要這麼輕易答應。

        這個小個子看起來不像是壞人，即便她真的是壞人，打架的話自己也不會輸，她就怕麻煩了人家而已。

        「走吧。」拉起對方的手，孫彩瑛不打算再給她任何考慮空間，「孫彩瑛。」

        「…嗯？？？」女子呆呆的應聲，沒有會意過來。

        「我的名字。」

        「啊啊原來…我是俞定延，比妳大了…唔，」俞定延搔搔頭，「三歲？」

        老實說孫彩瑛真的不像是二十三歲的人。

        和氣質不符合的嬌小身材還有可愛的臉蛋，要相信她今年剛上大學也可以。

        「看來要叫妳歐逆了。」

        「……沒關係的。」俞定延愣了愣，被這麼冷酷的人叫歐逆感覺挺奇怪的，「妳直接叫我名字我也不介意的。」

        「嗯。」

        孫彩瑛悄悄放開了手，把手重新放回皮衣口袋裡。

        接下來的路程，兩人都沒有再說任何的話。

        熟練的快速按開了密碼鎖，孫彩瑛打開了自家大門。

        「進來吧。」踏進家門，順手脫下了鞋子，逕自走回了房間，孫彩瑛就這樣把俞定延丟在了客廳。

        「……」俞定延呆呆的站著，孫彩瑛不給自己任何介紹…嗎？

        「關門。」冷冷的聲音從房間傳來。

        「……」這個語氣，俞定延差點要把遵命兩個字脫口而出了。

        「妳隨意。」換了一身衣服，孫彩瑛從房間裡走出來。

        「好……謝謝妳？」

        孫彩瑛並沒有對俞定延的感謝做出什麼答覆。

        「先洗？後洗？」

        「都、都可以…？」俞定延想了想，「妳先好了…」一般來說在外一整天的話，應該會想先洗澡才是。

        「嗯。」於是拋下了俞定延，孫彩瑛馬上就洗澡去了。

        這下俞定延又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有主人像這樣把客人丟在客廳招呼也不招呼一下的嗎？

        「……」坐在沙發上，拿出了手機無目的的翻看著。

        差不多是現代人的通病吧，有事也看著手機，沒事也要看著手機。

        但最要命的還是動不動就半小時一小時過去這件事情。

        當孫彩瑛擦著頭髮站在自己身旁開口時，俞定延才發現時間已經過去半小時了。

        「我說，換妳了。」依然是俞定延快要聽習慣的淡漠語氣。

        「嗯……？」她不好意思地站起身，自己大概是無意識讓孫彩瑛喊了不只一次了。

        「怎麼？」看俞定延遲疑著不往浴室走的樣子，孫彩瑛一邊從冰箱裡拿出礦泉水的同時詢問道。

        「那個……不說明一下嗎？用具、毛巾……什麼的…」還有換洗衣物……

        有甚麼好說明的？

        孫彩瑛皺著眉。

        「看了就知道了。」

        「是……好的…」見孫彩瑛也沒想多做說明，俞定延也不敢再多問，深怕惹怒了她今晚就得流落街頭。

        「怕冷嗎？」

        「嗯？」

        「…妳怕冷嗎？」真是，這個人問題都得聽兩遍才行嗎？

        「嗯，有點……」

        「等我。」

        孫彩瑛留下一句話，走進了房間。

        「這個，給妳。」把一件黑色的連帽外套交到俞定延手上，孫彩瑛隨後發現了俞定延打量著自己的眼神。

        俞定延那眼神像是在說，這衣服會合身嗎？畢竟她倆的身高…

        「切。」孫彩瑛不滿的翻了個白眼，這些可惡的人類總愛歧視她的身高，「那原本是要買給我弟的，不用擔心尺寸。」

        「啊…嗯……」俞定延一瞬間羞愧了起來，關於自己在心裡質疑對方還被看穿這件事，「謝謝妳了……」

        「嗯，不會。」

        俞定延望著孫彩瑛轉身走掉的背影，關上了浴室的門。

        「啊…」牆壁上的架子放好了整套的衣褲，感覺上是全新的，衣服旁邊是摺疊好的毛巾。

        洗髮精、沐浴乳、洗面乳、潤絲精整齊地擺放好，洗手台上也放置了泡澡包，甚至有好幾種味道的…

        也許孫彩瑛，是個比她想像中溫暖的人。

        扭開了水龍頭，水是冰冷的，卻很快就熱了起來。

        俞定延笑了，脫去了身上所有衣物，讓熱水沖淋身體的每個角落。

        「好暖。」

        今夜是有些寒冷，不論是真實溫度，抑或是她原本必須獨自在異鄉度過宿的心情。

        可是，好暖。

        心滿意足泡了澡的俞定延穿好孫彩瑛為自己準備的衣服，最後套上了黑色的連帽外衣。

        那外套聞起來不像是許久沒穿的樣子，也不是全新沒穿過的，上頭傳來淡淡的香味倒像是…嗯，聞起來有跟沐浴乳一樣的味道呢？

        是孫彩瑛平時睡覺穿的外套吧。

        她如是猜測。

        「謝謝妳。」

        俞定延踩著打開浴室門時發現的白色拖鞋來到了客廳。

        「謝什麼。」聞言，這個家的主人闔上了正在閱讀的書本。

        孫彩瑛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灰色短袖棉T，在這個有些涼意的夜。

        而俞定延身上是有著孫彩瑛味道的外套。

※

       之前預告很久的連載(?????)

      記得下星期二要回來看孫彩瑛的生賀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