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 07
天邊泛起一道魚肚白,黎明的微光透過玻璃窗,從牆壁和窗簾間的縫隙滲進了房內。
湊崎紗夏維持著睡睡醒醒的狀態一直到了天明,短暫的闔眼休息過後,最後一次她又從淺眠中睜眼,望見的便是這一幅天空微亮的畫面。
她按亮了手機,投過去一眼,七點零三。
三月初的首爾,此時才日出不久。
「唉……」湊崎紗夏嘆了口氣,想著原定的行程也是九點必須起床,再睡也不到兩個小時便索性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還真沒想到跟名井南吵一架能讓自己失眠一整晚。
為自己泡上一杯咖啡,加了些牛奶中和濃縮咖啡液的苦澀,湊崎紗夏坐在沙發上,靜靜望著外頭微明的天光。
「唔……」一陣腳步聲傳來,與之相隨的是一聲沙啞的短嘆。
湊崎紗夏的視線從窗外轉回來,落在徐徐走向客廳的那人身上。
那人揉揉眼睛,一見到湊崎紗夏便調頭走了回去,略快的腳步透漏著幾分慌張。
「……」真是的,沒禮貌,躲什麼啊。目睹了這一切,湊崎紗夏在心裡暗暗腹誹道,不滿地撇了撇嘴角。
總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
名井南見到自己就跑是怎麼回事?起碼說點話表達一下善意也好啊!什麼都不說算什麼啊……
心想著反正名井南也不可能一輩子不踏進客廳,湊崎紗夏打定了主意要坐在這裡等到對方出來。
沒想到,還沒等到想等的人,一抹意料之外的身影出現了。
「歐逆早。」那人用乖順的聲音問好。
來的人是周子瑜,語意上來說讓她和名井南起了爭執的對象。
「子瑜,這麼早起?」湊崎紗夏低頭啜飲一口,抬頭時淺淺挑了個眉。
「我都是這個時間起床。」周子瑜笑了笑,走到湊崎紗夏身邊坐了下來,「倒是歐逆,這個時間就醒了,是沒有睡好嗎?」
「嗯。」眉宇間閃過淡淡的訝異,這時湊崎紗夏還不知道周子瑜知曉兩人昨晚的爭吵。
「黑眼圈很明顯。」周子瑜捕捉到了對方神色的變化,於是回答。
「看來今天要辛苦化妝師歐逆了。」輕輕地啊了一聲,湊崎紗夏笑道。
周子瑜沒接話,眼神垂了下來,輕捏著手指像是在猶豫什麼般。
「是因為跟南歐逆的事情嗎?」最後她還是開口了,心想著如果湊崎紗夏臉上流露出了任何一點的不願意,她便不會再追問。
「啊。」先是微訝的一聲驚嘆,「南告訴妳了嗎?」接著是語氣恢復鎮定的問句。
「嗯。」周子瑜點頭,看起來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開口。
「南她說了什麼嗎?」見眼前的妹妹欲言又止的模樣,湊崎紗夏溫聲道,很好地達到了引導的效果。
「她說妳們起了一點爭執,為了不重要的小事情。」說著的同時,周子瑜不自覺皺了皺眉,像是在懷疑名井南說法的真實性。
如果只是一點小事,那為什麼歐逆們會哭?甚至是失眠?
「妳…想問是什麼事情嗎?」透過語氣和表情,湊崎紗夏很快猜到了對方的意圖。
「嗯,如果可以的話。」馬上就被拆穿了的周子瑜害臊地摸摸鼻子,靦腆道。
「事情是這樣的。」湊崎紗夏咳了咳,煞有介事地開口了:「昨天晚上我們在討論妳,我說我最愛妳了,但南覺得她愛妳更多,我就說我才是更愛妳的那個,我們兩個比著比著就吵架了。」
「………」周子瑜無奈地看著面前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人,在心裡吐槽了一句「鬼才信」。
「怎麼樣?幼稚吧。」湊崎紗夏說著說著還笑了出來,謊言說得一點也不用心…儘管那並不全然是個謊言,畢竟她們確實是因為「名井南太喜歡周子瑜」才吵架的。
雖然很讓人無言,但周子瑜也聽明白了這是一種拒絕,於是便也禮貌地沒再追問。
那終究是她們兩人的事情,自己說到底無權插手,如果歐逆們哪天想說了,自然就會告訴她了。
「不過子瑜。」
「嗯?」
「我呢…其實不知道這麼做到底是不是對的,妳覺得呢?」湊崎紗夏用拇指摩娑著杯緣,聲音聽上去含著些許不安。
「怎麼說?」周子瑜相當有耐心地對這個沒頭沒尾的問題做出了回應。
「用自以為的關心強迫她面對某些事,會不會反而讓她很難受?」湊崎紗夏開口時聲音不大,夾雜著一點氣音。明明不是很有力量,她卻覺得將話語說出口時心裡輕了不少,。
一字一句清晰地飄進周子瑜的耳裡,她單手拖住下巴思考了片刻,隨後沉吟道:「那是遲早得面對的事情嗎?」
「……嗯。」湊崎紗夏用飽含深意的目光看了看身邊的人,緩緩點頭。
「唔,那我覺得至少…用關心告訴她妳會陪著她一起面對,也是一件好事吧。既然早晚都要面臨,那難受也是必須的。」周子瑜沒發現那道有些奇怪的視線,僅是相當認真地回答了問題。
「這樣嗎……」大概是沒想過會得到這樣的回答,湊崎紗夏應答著陷入了沉思。
「對了,歐逆,還有一件事。」周子瑜的語氣明顯變得輕快了一些,打斷了湊崎紗夏的認真思索。
「妳說。」湊崎紗夏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等著她的下文。
「妳的眼睛好腫,娜璉歐逆看到會笑的。」話語之間夾帶著笑意,周子瑜不知怎麼地起了玩心嬉笑道。
「…………」
「妳冒犯到我了。」湊崎紗夏揚起一個標準的皮笑肉不笑,「所以妳必須答應我一件事情。」
「妳去告訴名井南,她不主動來找我,我是不會氣消的。」壓根沒等周子瑜答應,湊崎紗夏便自顧自地提出了要求。
「……好。」就算覺得很莫名其妙,但理虧在先的周子瑜也只能抓抓臉答應了下來。
而此時,稍早前被湊崎紗夏評價為沒禮貌的名井南本人在快速逃回房間後靠在門板上愣了愣。
這個時間……紗夏難道是跟自己一樣整晚沒睡?
不對,在煩惱那個之前……為什麼剛才要逃啊!?明明應該要上去道歉,表明自己對於昨晚說出那些不中聽的話感到很後悔才是,結果居然一見到人就什麼也不說的跑走了…
完蛋了。
名井南苦惱地捏住了眉心,內心感到萬分悔恨。
昨夜送走了周子瑜回到房間後,名井南躺在床上想了很多。
即便她其實並不想去回憶兩人之間發生的不愉快,湊崎紗夏受傷的表情仍不經她允許的盤旋在腦海,逼得她去正視那令人窒息的十來分鐘。
那並不好受,像是一次又一次將好不容易準備癒合的傷口刨開。
她回想那段記憶時沒有一刻不是感覺痛苦無比的,恍惚之間彷彿她又回到了昨晚,深刻的凝視自己最破碎不堪的樣子。
名井南還記得那個她向湊崎紗夏一股腦地傾吐著的時候,她是帶上了什麼樣的心態,又是使用著什麼樣的語氣。
那個當下,她是真的好恨自己。
恨自己為什麼生來便是這樣的人,恨自己為什麼不能夠將情感控制著卻非要打破平衡,恨自己為什麼活得這樣噁心。
從名井南和向母親做了承諾的那時起,她幾乎不曾像這樣失控。
偶爾她還是會為了「不正常」這件事情而暗自神傷,會苦惱、也會焦慮,只是大多時候她都能夠自己消化。
比如,她會告訴自己,現下只要專心於工作就好,感情的問題暫時不必煩惱,或者等到她足夠強大時一切便會迎刃而解。
是什麼時候開始她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說服自己了呢?
名井南思考了一個晚上,得到的答案是,在她發現自己喜歡上周子瑜以後。
一旦意識到了那樣的情感,原先能夠延後的課題轉瞬間便迫在眉睫。
她被逼著面對心底的感情,她必須要知道怎麼處理那些情愫,才能保證事情的發展不會脫離掌控,也保證那些異常不會在攝影機面前展露。
名井南也知道這是必然要直面的事。只是湊崎紗夏的提醒來得太快了,快得她都還沒來得及安頓好自己的情緒。
對周子瑜竟然抱著那種喜歡。好噁心。
不管湊崎紗夏說了什麼都沒有用,她的腦子裡只有這樣一道屬於她自己的聲音在無限重複著。
擁抱也好、鼓勵也好,名井南失去了接受那些的能力。
那份善意,應該留給有價值的人事物,而她並不是。她是真的認為自己不值得。
湊崎紗夏恰好在一片混亂裡成為了導火索,一不小心觸發了名井南潛藏著所有負面的念頭。
她肆意宣洩著那些陰暗,湊崎紗夏則試圖以陽光般的溫暖照耀。
名井南卻用力推開了她,以嘲諷的言語將其拒於千里之外。
她傷害了最關心她的那個人,傷害了一直以來願意無條件陪伴著她的那個人。
想到湊崎紗夏的淚眼婆娑,名井南不自覺揪住了心臟,胸口悶悶的頗為難受。
她果然……一直在傷害身邊的人啊。
不論是母親,還是紗夏。
原先名井南還以為,只要能夠控制住想靠近周子瑜的心情,努力將那些好感都雪藏在心,便能使萬事如常。
直到昨晚,在她和湊崎紗夏的糾紛過後,在她忍不住親吻周子瑜使用過的馬克杯時,她才發現喜歡上周子瑜這件事本身就是一種不可控。
自她對周子瑜的感情變了質的時候開始,一切就註定了要朝無法收拾的方向邁進。
沉淪,沒有終點,也看不清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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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瑜:被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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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完的時候是早上六點鐘...跟著文裡的37兩人一起徹夜未眠 頭有點痛XDDDD
大家好好照顧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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