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

秘密 02

        Cry For Me，名井南在去年十二月中發行的單曲，歌詞關於瘋狂的愛，甚至有些接近病態。

        練習生們年紀大都很輕，就連組內最大的周子瑜也不過二十二，風格如此強烈的歌曲能不能被完整的演繹成了最重要的課題。

        幾人與導師名井南花了一陣子討論表演形式，一個下午後終於拍板定案。

        因為是情境很鮮明的樂曲，她們決定把更多的心力放在氛圍營造上，在舞蹈與歌唱之餘，加入一點點戲劇的元素。而排名最前面的周子瑜自然成了Center，擁有最多的戲分，也將在舞台上與名井南有最多的互動。

        一個星期後第四次公演來到，錄影前各組皆有一次彩排機會，此時卻意外出了個小插曲。

        輪到Cry For Me組進行彩排，眾人穿著簡便的服裝，戴上了耳麥，走上了舞台。

        舞台的主軸以名井南為中心，她將流連在眾多情人之間，飾演愛情中多情卻又無情的一方，練習生們則是演出癡情、不肯放手的另一方。

        經過了無數次練習，眾人對於舞蹈的熟悉度、歌唱的掌握度都已經臻於完美，彩排進行得十分順利。

        「I want you to, I want you to, I want you to die for me」

        最後一句歌詞由周子瑜負責，與此同時她與名井南有一小段對手戲，她從背後由上而下地環抱住名井南，靠在對方的耳邊呢喃似地為歌曲收尾。

        親吻耳朵本就是一件曖昧的事，在歌曲氛圍的營造之下這件事情又顯得更加……名井南只想得到色氣這個形容詞。

        周子瑜身上有一種淡淡的香氣，是那種很淡雅的清香，不刺鼻，是相當舒服的氣味，特別是她靠過來的時候，名井南總是忍不住多吸個幾口。

        因為表演安排的關係，名井南被蒙住了眼睛，或許是少了一項感官，其他的刺激變得更加敏感，鼻息之間縈繞的淡香讓她有些出神……呀，明明作為導師，應該要比孩子們更加專業才是，怎麼能夠分神呢？

        她愈想把自己的注意力拉回來，她就愈忍不住心神不寧。

        比如說周子瑜湊近她耳畔時溫熱的吐息，比如說周子瑜傳進她耳廓那比平時說話低沉了一些，刻意染上了點邪氣的嗓音。

        名井南感覺自己耳根發熱，像有一股電流竄過她全身，酥酥麻麻的感受直達心臟，心跳驟停。

        周子瑜始終緊緊挨著她，激烈舞蹈過後不平穩的呼吸打在她耳際，名井南的思緒不小心飄到了很遠的地方，竟覺得那像某種曖昧的喘息。

        她也是身心發展健全的成年人，有正常的慾望和需求……只是她從來沒想過這個自己一直以來都視為妹妹的對象居然會成為引發這種綺念的開關，更要命的是她覺得這似乎是條不歸路，開了就關不回來。

        「！！！」

        舞台的結尾，五位練習生圍在名井南四周，明明是完美的Ending pose，舞台下的工作人員卻慌慌張張地衝上了舞台。

        「Mina老師沒事吧！！！」工作人員手拿著紙巾，爬上台的同時大喊道。

        練習生們先是困惑的對看了一眼，才去看被點到名字的名井南。

        被關注的焦點名井南本人也一頭霧水，是發生什麼事情了需要這樣……哎？

        「噠」的一聲，她忽然感覺自己像是被什麼滴到了一樣，旋即低頭去檢視……她流鼻血了，鮮紅色的血漬印在淺色的長褲上。

        她直覺將剛才周子瑜帶給她那種魅惑而危險的感受當作了自己流鼻血的主因，然而一回想起方才那種曖昧不明的氛圍──她感覺自己的鼻血要止不住了。

        太丟臉了，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算了。名井南甩甩頭，想著只要自己不說，也不會有人知道她因為周子瑜的舞台表現而動了哪些念頭…等等，乾脆這樣想好了，絕對不是她對周子瑜有什麼想法才會這樣，是周子瑜本身的舞台魅力太好了才……啊啊這種冠冕堂皇的話連她自己都不信…

        心跳不會騙人，某個剎那她是確確實實地，被周子瑜給迷住了。

        台上的練習生們愣了一會兒，其中周子瑜最先反應過來。

        她跟在名井南後頭匆匆的跑下了舞台，當名井南被攙扶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休息，她第一時間蹲在了她的腳邊。

        「姐…Mina老師，妳沒事吧？」向來平穩的聲線裡沾染了一些焦急，她差一點就要在鏡頭前面暴露兩人關係匪淺的事實，索性周子瑜馬上改了口，喚她老師。

        「老師！」

        「Mina老師…」

        其他練習生也紛紛圍了上來，關心名井南的情形。

        「我沒事，妳們不要擔心。」名井南用紙巾壓著鼻子，微微低下頭的同時彎起了一個溫和的微笑。

        「老師……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周子瑜忍住了心裡那句「怎麼可能不擔心」，轉而溫聲問道。

        名井南環視了周圍的女孩們一圈，不只是周子瑜，所有人臉上此刻都是如出一轍的憂心忡忡。

        「妳們不要露出這種表情嘛，我的體質本來就是比較容易流鼻血的那種，等會就好了，沒事的。」放軟了聲線溫柔安撫道，名井南面上還是那抹溫溫的笑，「妳們趕快抓緊時間回後台休息吧，晚點就是正式錄影了，我等等止血了之後會去看看另一組孩子，再過去找妳們。」

        在名井南的堅持之下，女孩們才一步三回頭、放不下心地離開現場。

        離開前周子瑜回頭望了名井南一眼，對上那雙滿是擔憂的眸子，名井南再也顧不上四周是不是有攝影機正拍攝著，只想著要讓對方安定下來地對著她眨了眨眼。

        我真的沒事。

        捕捉到了名井南的wink，周子瑜彷彿能聽見對方這麼說。

        「子瑜姐姐！」

        心還牽掛著名井南，周子瑜出神地跟著前面隊友的腳步走著，意料之外的人影卻從她身側撲了過來。

        「明明說過這樣很危險的，有娜。」及時扶住了對方不穩的身形，周子瑜淡淡地說道。

        「反正姐姐會接住我的嘛，雖然每次都這樣嫌棄我，但還是會好好地把我抓住。」掛在周子瑜身上的申有娜小聲嘟囔著，「不過子瑜姐姐，其實我是要跟妳說，我剛剛看了妳們的彩排，舞台的氛圍太好了！特別是眼神跟表情，加入的戲情元素也很棒，不愧是姐姐！我都要被妳迷倒了！！！」

        「嗯，謝謝。」相比起申有娜雙眼冒星星的熱情，周子瑜只是淺淺嗯了一聲，簡短道謝，一點也沒有被稱讚時該有的興奮。

        「什麼呀，怎麼這麼冷淡。」不滿地撇撇嘴，申有娜抱怨了句。

        「……」周子瑜很想告訴她，其實她一直都是這麼淡然，但還是善良地找了解釋給她，「我在擔心老師。」

        「哦，妳說Mina老師嗎？明明剛剛跟我們組彩排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跟妳們組彩排著突然就流鼻血了？」

        「可能她最近太累…」

        「呀！我知道了！不愧是因為子瑜姐姐太性感了才流鼻血的吧！」完全沒有要理會被自己打斷的周子瑜，申有娜忽然跳起來大叫道。

        「說什麼呢妳……」周子瑜很想舉起拳頭往那人臉上砸一拳，但最終只是咬了咬牙忍下來了。

        「不是啊，我說真的…子瑜姐姐剛才好辣的……」

        「有娜？」

        「留真姐姐！」原先還在和周子瑜糾纏的申有娜一聽見那人的嗓音，眼神馬上又亮了起來，直接跟對方跑了。

        「……」被留在原地的周子瑜頗為無奈，現在的小孩子定性都這麼差嗎？而且她剛才感覺自己好像被申留真瞪了一眼？

        真是的，什麼戀愛修羅場……戀愛！？

        她好像捕捉到了什麼，腦中又不合時宜地想起了申有娜那句「不愧是因為子瑜姐姐太性感了才流鼻血的吧！」，她心裡猝不及防產生了十分荒謬的念頭。

        南姐姐……總不可能……

        周子瑜用力甩了甩頭，輕輕為自己荒唐的想法笑出了聲，邁開了腳步。

        正式錄影在兩個小時後開始，練習生們換上了正式的演出服裝，做好了萬全準備後上了舞台。

        「接下來，我們歡迎第六組練習生與Mina老師，為我們帶來歌曲Cry For Me的表演，期待她們精采的演出。」

        名井南與練習生們紛紛就定位，音樂一下，舞台正中央的燈光開啟，昏黃的光暈在整體偏暗的舞台上營造了一種詭譎的氣氛。

        「I know 고쳐 쓸 여지도 없단 걸

      하지만 그녀와 달리 난 걸

        쉽게 놔줄 맘이 없거든」

        歌曲的開頭由C位的周子瑜負責，舞台正中央擺著一張椅子，而她坐在那上面被蒙著眼睛，身後的其他練習生們散開成整齊的隊形，隨著音樂的鼓點舞蹈。

        「You don't know me

        L-O-V-E or hatred

      이별 대신 난 순진한 미소만

      눈을도 네 품에 안길래, oh」

        接著輪到了名井南出場，她踏著優雅的步伐從周子瑜正後方緩緩前進，走到她身邊，側身解開了她的眼罩。

        兩人的視線短暫交流，隨即名井南便毫不留戀地離開了，往下一位情人的方向走去。

        音樂推進，練習生們輪流開口演唱，名井南則是流暢地配合著舞蹈穿梭在中人之間。

        她在每一處留情，又對每一個人無情。

        「사랑이란 게 너무 혹독해

        미운 마음도 다 녹아버리게」

        很快地歌曲來到了尾段，由名井南負責vocal的Bridge，而後是重新編曲新加入的Dance Break。

        這一段可以說是全曲的亮點，也是周子瑜這個C位在整場表演中最突出的部分──她在這裡和名井南有一段精心編排過的雙人舞，雖然每個練習生或多或少都在表演中名井南有所互動，但周子瑜的這個段落是難度最高、也是互動最親暱的。

        節奏此時慢了下來，編曲也變得較為柔和，多重的弦樂帶了些許傷感。

        名井南又像以往那樣準備離開，周子瑜卻伸手將她拉回了自己的懷裡。

        周子瑜一手托著她的背，另一手和名井南十指交扣，她們四目相接，而周子瑜微微低下頭去接近名井南。

        名井南偎在她的懷裡，看著周子瑜一點一點向自己湊近，那已經不是用咫尺便可以形容的距離，來自彼此的溫度能被清晰地感知，她們彷彿交換著彼此的一吸一吐，纏綿的氣息縈繞在空氣中，帶著甜膩的香氣。

        周子瑜看她的眼神裡充滿了熱烈的愛意，同時又帶著一點醉人的迷濛水霧。兩人的鼻尖蹭到了一起，唇上甚至能隱約感覺到對方呼吸時洩出帶著熱意的氣息。

        好像醉了一樣。

        名井南在心裡暗暗想著，對上周子瑜那為了表演而刻意演出為愛迷醉的樣貌，她覺得自己好像也要陷進去了。

        明明知道那都是演技。

        所幸在她陷得更深之前，音樂重新變得激昂起來，意味著她將像往常那樣，不留情的離開。

        然而這次和以往都不同，名井南甫一掙脫周子瑜的懷抱，才踏了沒幾步，迎面便又撞上了另一位情人。

        她的臉上充滿了驚異惶恐，眼看著自己四面八方都有人步步朝自己逼近。

        最後她被按在椅子上，而周子瑜站在她的身後，拿著和開場時同樣的黑布條矇住了名井南的雙眼，在她腦後緊緊打了個結。

        名井南很緊張，她感覺到心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瘋狂跳動著，心室收縮伴隨著的鼓譟像是被放大了幾萬倍，全身都能感受到那樣的躁動。

        但這樣的緊張並不來自於對表演收尾的不安，而是來自於接下來的橋段周子瑜即將把唇附在她耳邊呢喃，她怕自己又忍不住……在鏡頭面前流鼻血就不好了。

        「I want you to, I want you to, I want you to die for me」

        最後一句歌詞落下，周子瑜雙手從名井南的後頸繞到了鎖骨處，又向下探了一些交疊在她胸前並牢牢環住。

        名井南穿著平口露肩的黑色衣裳，脖子、肩膀、鎖骨大片的肌膚裸露在外，被周子瑜緩慢而深情地仔細撫過，那些她手經過的每一處都燙得不像話，像被烈火吻過那樣燃燒著。

        觸覺上的刺激已經足夠讓她瘋狂，只要再多一點，就會將瀕臨失控的名井南徹底引入深淵。

        偏偏周子瑜全心全意投入在表演中，一點也沒意識到被自己環抱著的名井南有什麼異樣。

        經過高強度的唱跳表演，即使是體力優於常人的周子瑜也不免急促的喘著，聽在心神恍惚的名井南耳裡全變成了挑釁和邀請。

        她甚至沒意識到自己全然被攫走了心智，只是循著本能讓沸騰的血液在全身上下奔騰。

        無意識之間，她抬手反向環住了周子瑜的後頸，側過頭想去親吻她。

        她想要更多一點，靠近一點，緊密一點的接觸……

        「！」

        這並不在過去任何一次練習的劇本裡，周子瑜心裡一驚，沒讓心裡的訝異浮現在面部表情上。

        眼看名井南那飽滿紅潤的唇即將貼上臉側，鏡頭正直直地對著，她不可能讓名井南真的這樣親上來──即便這是表演，但這樣貨真價實的親吻──她倒是無所謂，只是她不知道這會不會對名井南造成影響……試想那些新聞的標題會下得多聳動、媒體又會用怎樣的口吻去敘述事件的發生？

        可她也不能躲開，太直接的躲閃會破壞好不容易營造出的表演氛圍。

        怎麼辦？

        周子瑜在心裡問自己，怎麼樣能及時又不突兀地化解危機？

        靈光一現想到了練習舞台初期討論過的方案──她側過頭去，唇瓣正對著名井南的，但並未觸碰在一起──她用雙手捧住了名井南的腦袋，趁機拉開了些微的距離，讓兩人的唇間還能勉強維持住一個指頭的間距。

        直到尾奏的最後一個音符，其他練習生為名井南解開了眼罩，周子瑜那放大後的精緻臉孔正對在眼前，她才如夢初醒似地回過神來。

        什麼？為什麼她們會是這樣的姿勢……？

        剛才…沒有親到吧？！

        「姐姐。」周子瑜沒出聲，但名井南讀懂了她的唇語，「該謝幕了。」

        「！！！」然後她這才終於徹底意識到表演還沒結束，她還在舞台上。

        匆匆忙忙地推開了周子瑜，名井南堂皇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發現其他女孩們都盯著自己看，包括台下的他組練習生和導師。

        一陣熱氣蒸騰，名井南頓時覺得有些尷尬，趕緊和自家組員們站成了一排，眾人牽起了手鞠躬向觀眾道謝。

        「不愧是Mina老師，非常精彩的表演。看得出來妳相當投入，也因此讓我們有了相當真實的共鳴。」同樣身為舞蹈導師的平井桃率先拿起了麥克風，毫不吝嗇地接連對著名井南稱讚幾句，才接下去一一點評各個練習生。

        「子瑜的表現也很讓我驚豔，本來就知道妳對舞蹈的掌握度很好，但我沒想到演技也能這麼到位。」

        「謝謝老師。」

        「還有……」

        幾位導師對Cry For Me的舞台用心回饋，身為本組老師的名井南應該也要認真聆聽的才是，但她卻完全無法專注。

        她細細回想方才舞曲收尾時發生的意外，懊惱和羞澀同時湧上了心頭。

        面對自己剛剛那番出格的舉動，要不是周子瑜的反應快，臨時作出了回應化解危機，否則整個舞台大概會毀在她的手上。

        真是的…這種表現怎麼撐得起導師的身分……

        「子瑜。」下了舞台後，在周子瑜捧著節目統一發配的運動服前去更衣室的路上，名井南攔住了她。

        「姐姐。」周圍沒有人，畢竟是連接更衣室的走廊，這裡也確定沒有攝影機，周子瑜便用平常的稱呼呼喚了她。

        「剛才的事情我很抱歉，擅自更動表演的內容沒有跟妳事先商量，是不是……」或許是她心裡始終把周子瑜放在對等的位置，從來沒把她當過學生，也或許是周子瑜喊的那聲姐姐讓她能暫時脫離節目導師的身分，名井南此時的道歉將姿態放得很低，看著周子瑜的眼神甚至有些怯懦，「造成了妳的困擾？」

        她想過千千萬萬種解釋，也想過把這種出格解釋成「為了讓舞台效果更好的刻意臨場演出」，但這種說法她想了想都有些心虛，連自己都騙不過去要怎麼說服周子瑜？

        「沒事的，姐姐。」周子瑜看著眼前的這位「導師」一點都沒有導師的樣子，反倒像個做錯事向師長道歉的孩子，忽然覺得有些想笑，「我知道妳是為了讓效果更好，我也覺得這樣挺好的，更有歌曲那種帶著危險跟慾望的感覺。」

        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回答。

        名井南看著眼前貼心地給了自己台階下的女孩，看著她如春風一般和煦無害的微笑，心裡一陣暖流流過。

        從周子瑜的眼神裡，她讀到了周子瑜其實知道她想親吻她的真正理由，只是對方選擇了最溫柔的方式，將一切表態與否的權利留給她。

        直到名井南目送著周子瑜離開的背影前她們都沒再說話，而那個在千鈞一髮之際被攔下的親吻與心意，在兩人交會的溫柔眼神中被融化成了心照不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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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瘋了 原本以為上下兩集可以解決

結果要再多一集!!! 可惡!!!!!!!

隨機更新! 反正我寫完就發x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