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

    「小南啊，以後有什麼事情都可以跟哥哥說，知道嗎？」男孩寵溺的揉了揉女孩的頭。

    「好。」女孩有精神的應答著，「……哥哥，爸爸媽媽什麼時候才可以不要吵架？」猶豫了片刻後扯了哥哥的衣角。

    「小南乖，再忍耐一下，他們很快就會和好的。」男孩握住拉扯自己衣服的小手。「如果我們都乖乖的，爸爸媽媽一定會和好的。」

    「好，南南會乖乖的。」年紀還小的南乖巧的點著頭，用稚氣的嗓音說著，「哥哥，抱抱。」伸出了小小的手。

    「好，抱抱。」男孩抱住了眼前的妹妹。

    好像只要擁抱的緊一點，外頭喧鬧的爭吵聲音就能夠被忽略。

    那時候，南五歲，她哥哥八歲。

    距今也七年了呢。

    風的聲音。

    好刺耳。

    爭吵的聲音。

    好刺耳。

    風特別大的一天，家裡的狀況也是，一如既往的不和諧。

    吵得她的心，好亂好亂。

    坐在書桌前發呆，桌旁的音響正播放著音樂，名井南什麼也不想做。

    她只希望家裡能夠和平一點，希望客廳傳來的爭執能夠停止，希望窗外的狂風可以為了她變成溫和的微風。

    雙手托著下巴，閉起眼睛發呆。

    啊，閉上眼睛的話，聽覺似乎變得更敏銳了。

    於是她又重新睜開眼。

    伸手，再也無法忍耐的調大了音樂的聲量。

    比起那些討厭雜亂的聲音，她還寧願讓整個房間只剩下音符和旋律。

    隱約聽見隔壁哥哥的房間也正播放著搖滾樂。

    果然哥哥也受不了了吧。

    「啊……」發出了無意義的感嘆，南起身，倒向床鋪，把臉埋在枕頭間。

    「呀，企鵝啊，你說，什麼時候才會安靜點？」抓起了床邊的藍色企鵝玩偶，南開口道，嗓音幾乎被音樂所掩蓋。

    「啊……我真是瘋了，竟然在跟你說話…」揉了揉眼睛，南如同自嘲一般地笑了。

    外面似乎有不一樣的聲音，除了風聲以外的，類似警報的聲音。

    算了，她才不想管那麼多。

    音樂又換了一首。

    靜靜地躺著，根本不知道該思考什麼。

    隔壁的搖滾樂好像停下來了。

    「南！」少年慌張的跑進了南的房間。

    「哥哥？」名井南嚇了一跳，反射性地起身。

    「妳聽哥哥說，剛剛樓上鄰居打電話給我了，說大樓發生火災了，從一樓燒上來的，妳的房間就在窗戶旁邊，這裡是二樓，樓下應該就有消防車，照理來說會有人來接妳。等一下妳就先下去，好嗎？」

    「為什麼……我們都不知道？為什麼是鄰居打電話來通知？」消息來得太突然，南有些無法理解。

    「可能是因為……這裡太吵了，我們聽不見別人提醒的聲音吧……？」思考了片刻後低下頭，帶著些微苦澀的笑容。

    就連現在，兄妹倆知道消息的此刻，外頭爭吵的大吼也沒有停下來過。

    沒有人聽得見警報。

    「妳先下樓吧。趁現在還沒燒進家裡。」少年焦急地催促著，打開了妹妹房間的窗戶。

    「那邊！那邊有人要下樓！」街道上的居民指著南的房間，呼喊著消防員。

    「哥哥，那你呢？」南眨了眨眼，突然發現少年話語中隱藏著的某些含意。

    「我嗎？我擔心爸爸媽媽，確定他們沒事了我就會從正門找方法出去的。」把南的身體往前推，示意她趕快離開這危險的地方。

    「那你要快點出現喔……」不安的說著，但仍然聽話地往窗邊前進。

    「好。我會去找妳的。」少年微微一笑，便轉身離開。

    「小妹妹，妳的名字是？」身穿防火衣的消防員詢問著。

    南在消防人員的護送下順利來到了街道上。

    「名井南。」

    火勢並不小。

    風的聲音。

    警報的聲音。

    消防車的聲音。

    人們哭泣的聲音。

    全部重疊在一起。

    「家人還在裡面嗎？」

    「對……不對…」環顧四周，南看見了父母後改口，「我哥哥好像還在裡面……」

    「在幾樓？」原本平靜的男聲緊張了起來。

    「二樓。」南抓緊了手裡的企鵝玩偶，剛才忘了放下的。

    「………」

    「………」

    南不記得後來消防員叔叔們說了什麼，她只記得最後一句的……

    「妹妹，對不起，我們找不到妳哥哥……」

    愣了愣。

    她不懂，找不到是什麼意思？

    哥哥明明說會來找她的。

    「都是妳！孩子都是被妳害死的！」

    「你怎麼沒想過退讓！如果今天不是你跟我在吵架，我們會聽不到外面的喊叫聲嗎？」

    「妳這女人就沒想過安靜點嗎！」

    「你自己也有不對吧！你閉嘴的話我也不會跟你吵啊！」

    又是一樣的爭吵聲。

    為什麼？爸爸、媽媽，為什麼你們又要吵架？

    是不是因為這樣，我們聽不到警告，才會讓哥哥不見的？

    是不是因為這些聲音，哥哥才會不見的？

    名井南摀住耳朵，抱著頭蹲下了身子。

    不願意再聽到任何聲音。

    是這些喧鬧，把哥哥帶走了。

    是這樣對不對？

    哥哥，我會乖乖安靜的，你回來好不好？

    「延延！」

    「嗯嗯……」

    「俞定延！」

    「蛤？」吃點心吃到一半的小定延，不滿地看著叫住自己的姊姊。

    「來！」

    「幹嘛？我在吃餅乾欸。」有些口齒不清的說著。

    「我們來比賽游泳！」

    「嗯……欸？」

    「快點快點。」姐姐不耐煩地催促。

    「我可以說不要嗎？」定延無辜地眨著小眼睛。

    「不行。」姊姊搖了搖頭，一副心意已決的模樣。雙手交疊在胸前，從上而下的俯視著定延，帶了幾分威脅的意味。

    「可是我不想……」又嚼了幾口，定延還是眨著眼，希望能藉此改變姐姐的心意。

    「走啦……都來海邊了！」強硬地拉起了定延的手。「而且趁現在媽媽跟爸爸都不在的時候……」

    「所以才不行啊！爸爸媽媽都不在耶！他們剛剛不是說了要等他們回來才可以下水嗎？」

    「唉呀，延延，等他們回來的話，他們一定還是不會讓我們下去海裡的！所以只剩下現在可以了！」不顧定延的反對的把人拉走了。

    「姐姐…」

    「啊！還是妳怕輸給我呀？」

    「我才沒有！」當時年紀還小，勝負欲快速地被激發了出來，沒能夠好好維持理智。

    「哈哈，那妳說！要不要跟我比賽？」姊姊得意地看著動搖的定延。

    「唔……可是媽媽說…」

    「我就當妳是害怕輸了！」

    「……」咬著嘴唇不甘心的低下頭，「我才不會輸給妳！」

    「哼，那就來比賽啊。」

    「比就比！」

    「好，那先游到那個大石頭那邊的人就贏了！」說著，姐姐跳進了海裡。

    「啊！」定延也不遲疑地跟著下了水。

    距離說長也不長，卻也不是十秒二十秒能夠到達的那種長度。

    「嘻嘻！我贏了！」女孩伸手，碰到了石頭，高興地對著妹妹喊。

    「……」定延沒有出聲。

    「延延？」女孩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疑惑，像是不知道為什麼對方沒有做出回應。

    左顧右看，四周都找不到定延的身影。

    「呃啊…姊姊……救、救我…」嗆到了水的定延，沒能維持好平衡的亂了手腳。

    正在水裡掙扎著。

    「延延！」女孩慌忙地喊了聲，轉身想要往定延的方向游去。

    「砰」

    額頭硬生生撞上了堅硬的石塊。

    「姊姊！」

    浮上水面的瞬間，看見的就是撞擊的畫面。

    著急的想要往前拉住姊姊，定延卻忘了自己現在也在溺水邊緣。

    「定延啊！」岸邊傳來的是飽含恐懼的呼叫聲，喊著自己的名字。

    啊，是爸爸媽媽啊。

    眼睛一閉，定延沒有再聽見其他聲音。

    海水是一道屏障，隔絕了所有。

    這裡好安靜，聽不見任何的聲音。

    聽不到父母近乎撕心裂肺的尖叫，聽不到海風往岸上吹的聲音，更聽不到自己想要呼救的聲音。

    還有姐姐的聲音。

    什麼都聽不見了。

    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是不是我太不聽話了，你們不願意聽，就乾脆讓我發不出聲音了？

    是不是我沒有好好地拉住姐姐，為了懲罰我所以把我關在這裡，關在沒有聲音的海裡？

    如果我願意待在這裡的話，姐姐會不會回到有聲音的世界？

    啊……如果是的話，那我願意留在這個無聲的地方…

    「爸爸，姐姐怎麼不說話？」

    歷經千辛萬苦，大人才成功將孩子們帶回岸上。

    一個孩子醒著，一個卻躺在沙灘上，閉著眼睛。

    「爸爸，姐姐的身體怎麼冰冰的？」

    沒辦法不發問。

    越是安靜就越令人害怕。

    俞定延沒辦法再回到，沒有聲音的時刻。

    「定延……我們等一下再說，好嗎？」男人很明顯地不想說話，帶著後悔的表情抹了抹眼角。

    「爸爸，姊姊聽不聽得到我們說話？」

    「姐姐。妳怎麼不說話了？」

    是不是我太聽話了，妳不願意聽，也不願意回答我了？

    是不是因為我沒有好好拉住妳，妳對我太失望了，所以不再跟我說話了？

    快點告訴我嘛……

    不要這麼安靜啊……不要不回答我啊…

    姊姊，我想說很多很多的話給妳聽，妳能不能不要這麼安靜？我覺得好害怕。

    真的好害怕。

    能不能多跟我說說話？

    拜託妳，隨便對我說些什麼，什麼都好，好嗎？

    我最討厭……安靜了……我最害怕……安靜了…

    生活，要是可以沒有聲音就好了。

    生活，要是可以沒有安靜就好了。

    不然，能不能讓我遇見一個，讓我喜歡上聲音的人？

    不然，能不能讓我遇見一個，讓我喜歡上安靜的人？

※

這是個合作計畫

跟我合作的親估叫做 yao。

http://yaoul6.pixnet.net/blog  來連結在這在這快點下去

每週四更文呀 

接下來每一章節我們分別會用不同人的角度來寫同一個故事 ( 會各自放在我們的部落格~

下星期四再見囉~~ 

啊 另外

看到我跟yao同時出現的話

大家覺得是甜還是虐呢(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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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這怎麼突然上熱門了(受寵若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