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宣傳,請自取_200623_0004

賴爾暄 ─ 01 我們家,你要來嗎?

        陽光照進了屋子裡,但總有某些角落會被遺忘。

 

        隔壁那戶人家總是不安寧。

        街頭巷尾的婆婆媽媽會在閒話家常時偶爾提起,說著賴先生原本待人和善,最近怎麼突然就變了個樣子。

        「哎呀,還不都是那些事兒。」

        眾人嘰嘰喳喳,說起了賴先生被人騙,經商失敗的事情。

        「看他啊,天天喝得醉醺醺的,身上都是那股熏死人的菸酒味,真是委屈他的妻兒了……」

        「哎,我說啊,我就住在賴家隔壁!每天晚上…」陳太太說到這搖了搖頭,似乎都要落下幾滴淚,「淒厲的尖叫和哭聲…還有那如雷的大吼……」

        「要不去勸勸他幾句吧!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人家的家務事…管不動的啊。」

        沈奶奶嘆了口氣,制止了身邊憤憤不平的王小姐。

 

        事隔幾個月的深夜。

        轎車悄無聲息地載走了一對母子。

        賴爾暄的桌子上放了一張字條。

        「暄,對不起。是媽媽不好,沒有能力把妳也帶走。真的對不起……我的女兒…」

        那是女人用滿是傷痕的手寫下的字句,扭曲的筆畫參雜著眼淚的痕跡留在紙條上。

        黎明到來,八歲的賴爾暄從床上醒過來,沒發現桌邊那張字跡歪斜的紙條。

        她習慣性地躡手躡腳走向爸爸的房間,小心翼翼地向裡頭瞄了一眼。

        「呼,爸爸今天不在家。」小小的身軀,在屏氣凝神後呼出了一口好長的氣。

        「馬麻、爾皓,爸爸現在不在家!」跑到了弟弟的房間,賴爾暄興奮地向母親告知著剛剛獲得的消息。

        「馬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的女孩推開門,從門後探出一顆腦袋。

        「爾皓……?」賴爾暄輕輕叫喚著,依然沒有得到回饋。

        在賴爾皓的房間裡巡視了一周,連衣櫃和床底下都找過了,賴爾暄就是沒看見母親和手足的身影。

        「馬麻帶著抵迪出去了嗎?」她感到有些奇怪地偏過了頭,困惑地喃喃自語。

        「…只能自己上學了。」

        從房間拿出了紅色的書包,到廚房去倒了所剩不多的牛奶和玉米片,賴爾暄坐在餐桌前晃著腳,一口一口地把麥片放進嘴巴裡。

        用完早餐後,她乖巧地洗了碗,放到架上晾乾。

        「爾暄早安~天氣這麼好,妳穿長袖不會熱嗎?」

        賴爾暄進了教室,迎來了老師熱情的招呼。

        「范老師,我不熱。」賴爾暄左右晃著小小的腦袋,「馬麻說,要穿長袖長褲才不會著涼。」

        小小年紀的她哪裡懂得判斷,大人說的她全當是真的,相信了母親要她穿長袖的理由是保暖而不是掩蓋身上的傷痕。

        「是這樣啊~我們爾暄好乖呢!」微笑著摸摸賴爾暄的頭,范老師的內心卻泛起了一股隱隱地不安。

        事情…會是她所想的那樣嗎?

        已經觀察這孩子有好幾個月了,甚至也私下和她的母親通過電話,只是母親一再的強調家裡沒事。

        一切都很奇怪。范老師心想。

 

        當保健室打來電話說孩子受傷時,印證了她的想法。

        「范老師,爾暄在體育課上跌倒,受傷了。」保健老師面色凝重地道,用手指了指被布簾隔開的床位,「我讓她在裡面休息。」

        「楊老師…?」看楊老師的神色有些古怪,一般的擦傷應該不是什麼大事,沒有必要特別請班導師到場處理,也不會有這麼嚴肅的表情才是。

        范老師忍不住開口問道,「傷得很重嗎?」

        「那倒不是……」楊老師顯得有些為難,支支吾吾地組織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那是…怎麼了嗎?」范老師心中頓時警鈴大作,是不是…爾暄的身上真的有什麼?

        「范老師,妳…」

        「說吧,楊老師。」范老師神色堅定,望著面前的楊老師。

        「跟我過來吧。」嚥了嚥口水,楊老師邁開步伐,走向了簾子,「孩子睡著了,別吵醒她。」

        直到對方點了頭,楊老師才輕輕拉開了布簾。

        女孩在床上安穩地睡著了,因為傷口擦了藥而捲起的褲管底下,除了方才摔倒造成的擦傷,明顯還有幾道青黑的瘀傷和較長的通紅傷痕。

        兩位年輕的女老師沉默地看著安睡的孩子,互相交換了個眼神,再度拉上簾子,走出保健室。

        「妳知道她的情況嗎?」

        「嗯…有猜到。」猜到了可能是被家暴,但沒想到這麼嚴重。范老師擰起眉心,抿著嘴唇。

        「沒有處理嗎?」楊老師的口氣中帶了一點不滿和質疑,孩子都傷成這樣了…

        「我打過電話,給她的家長。」

        「說了什麼?」

        「…說一切都沒事,不需要勞煩我們關心。」范老師說到這,捏緊了手心。

        真的什麼也幫不上嗎…?

        「轉介輔導室呢?」

        「我會試試的。」范老師吁了口氣,握起拳頭。

        「後續的事,麻煩妳再跟我說了。」

        「會的。」她點頭,「楊老師,謝謝妳。」幫助了我正視這件事情。

 

        「我們聯絡不上孩子的母親,是空號。」

        范老師這幾周相當密集的往輔導室跑,為的就是隨時更新爾暄的消息。

        「怎麼會……」她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懊惱著之前還能聯繫上的時候應該雞婆一點多問個幾句……

        「唯一能夠找到的,是孩子的爸爸。」輔導室的劉組長指著賴爾暄的學籍資料卡說道。

        「但她的爸爸…」應該就是施暴者……聯絡他肯定沒有什麼好結果的。

        「只有這個辦法了,范老師。」

        「我知道了。」握緊雙拳,范老師用力地咬著泛白的嘴唇,下唇甚至微微滲著血,「萬事拜託了,劉組長。」

 

        「范老師,爾暄的事情怎麼樣了?」楊老師特地跑到了204班,為的就是追蹤那孩子的情形。

        「我們去外面說吧。」范老師看了一眼教室裡正在上生活課的孩子們,拉著楊老師的衣袖去了外頭。

        「爾暄轉學了。」

        「啊!?」楊老師難掩驚訝,啊了聲,引來了教室裡學生們的注意。

        范老師皺著眉頭,將楊老師又帶到了更遠的地方。

        「今天早上接到教務處的消息。」范老師失落的地轉達著消息,黯淡的眼神裡有藏不住的愧疚。

        是不是能更早發現就好了?

        「有任何…其他的資訊嗎?」楊老師開口問著,周邊的鄰居、最好的朋友…什麼的。

        「有問過班上與她交情最好的孩子,但她搖搖頭說爾暄什麼都沒跟她說。」

        「還有嗎?」

        「她們兩個是住同一條街的,她說社區的阿姨們經常提起爾暄她們家的事情…只不過她媽媽總是不讓她聽,似乎不想讓她参和這件事。」

        「唉……」楊老師聽到這,忍不住嘆了口氣,「我們一起去了解一下狀況吧。范老師,下班後有空嗎?」

 

        「哎,妳聽說了嗎?賴家搬走了呢!」

        「之前他老婆不是已經帶著兒子跑了嗎?」

        「那不就表示……現在是那個人帶女兒走了?」

        「天啊…爾暄那麼乖的孩子…今後得怎麼辦才好啊?」

        「我前天還看到她們老師來家裡按門鈴呢!只是都沒人應,八成是那時候就走了吧。」

        「賴家搬走了也好,省得我們這兒老是不安寧。」

        「哪裡好!妳倒是說說,那女孩該怎麼辦!年紀還那麼小…媽媽又丟下她跑了…從今以後她該怎麼繼續生活?」

        「那終究不是我們的事,管不了的。」

        「是啊,陳太太,您還是別多管閒事了吧。自然會找到方法的。」

        「那怎麼行!誰有那人渣的聯絡方式!我找我男朋友烙人揍他!」王小姐激動地捲起了袖管,額上甚至冒出了青筋。

        想起自己給那孩子糖果時,那乖巧地向自己道謝的模樣,又想到女孩被暴力虐待不敢反抗的樣子,她就冷靜不下來。

        「人都走了,還能怎麼辦呢?」

        最後,拉著王小姐的仍然是沈奶奶。

        賴爾暄這個名字也隨時間逐漸被大家遺忘。

 

        ※

 

        我不喜歡這個家,一點都不。

        穿上制服,一顆一顆的扣上扣子。

        制服潔白得很,一點髒污也沒有。

        然而這樣的潔淨,不過就是個假象。

        炎炎夏日,我仍選擇為自己加上運動服外套。

        看了一眼衣櫃裡的百褶裙,上一次穿它是甚麼時候的事情呢?

        是入學買制服時,試穿時候的事情了吧?

        我低下頭,套上了長褲。

        戴好口罩,抓起書包的背帶,離開了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家。

        說文解字裡對家的解釋是,屋簷底下養著一隻隻肥美的豬。

        對古人而言,家裡養豬代表的意義是有著穩定的食物來源,一種安全感,也是定居生活的象徵。

        家是什麼樣的地方?

        出門的時候,有家人目送著你祝福你一天都順利;傍晚回家的時候,有家人歡迎你回到這個溫暖的地方。

        有溫暖、互相關懷、彼此幫助。

        可以傾訴心事,可以緩解壓力,可以一起建立一些對於理想「家」的追求。

        如果家,是那樣美好的生活型態,那我想,我的家根本不配稱為一個家。

        那裡,幽暗得不見任何光亮。

 

        「爾暄,妳不熱嗎?」

        直到有人開口打斷了我,回過神我才發現自己又在課本上畫滿了雜亂的黑色線條,全都糾在一起。

        「不熱。」窗外的蟬鳴響亮,讓人不禁煩躁了起來。

        其實很熱。

        「是喔,每次看妳這樣,都很怕妳中暑。」

        她相當自然地坐在我的桌上,學校的裙子真短,我才怕她走光呢。

        她叫姜子琛,大概是少數願意跟我講話的人之一,也許是給人的感覺太陰沉,所以沒什麼人敢靠近我。

        我也不是太在意,反正那些對我來說可有可無,甚至有些麻煩。

        交際這件事情……簡直沒有必要。

        親近了以後還是會疏遠,建立了以後總是會破滅。

        如果最終會走向毀滅,還寧可不要開始。

        「啊!不要跑!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

        十七歲,如同窗外綻放的夏花一樣絢爛陽光的年紀。

        「哈,你還是少做夢了!追得上我再說吧!」

        那群傢伙吵得過分,整天在走廊上你追我跑的,怎麼都玩不膩呢?

        還是,那才是十七歲該有的樣子?

        這種思考好像也沒什麼意義。

        他們是他們,而我是我。

        無論是被刮鬍泡塗滿的臉頰,或是他們眼裡閃爍的流光。

        他們還是他們,我還是我。

 

        放學的鐘聲很快便響了。

        踏出校門,左邊是家的方向。

        「同學。」

        那是一個約莫三十初歲的男人,手裡握著傳單。

        我原先打算低下頭快步從他身後繞過的,看來是辦不到了。

        因為他叫住了我。

        簡單的白色襯衫,淺藍色的短褲,黑色的帆布鞋,頭上戴了一頂板帽,那讓他看起來更年輕了。

        那個男人笑臉盈盈地看著我,老實說讓我覺得相當不自在。

        他擋在我的正前方,我只好試著向左踏出一步,計畫著要繞過他,沒想到他也跟著移動了腳步,依舊阻擋著我前進。

        然後我試著向右,他卻又隨著我,還是笑容滿面地正眼看著我。

        ……嘖。

        我不死心地又向左邊跨步,他跟上來了,再往右,他也不死心地跟著我。

        所以說…那個滿面春風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給妳。」他開口對我說,把手上的傳單放到我的面前,等著我接下它。

        我不發一語地看著傳單,「我不需要。」我開口,用我一貫冰冷的口吻說著。

        原以為這麼直接的拒絕了,他就會甘願放我離開。

        沒想到他還是固執地擋在我的面前。

        「給妳。」他又說了一次,再一次把傳單放在我的眼前。

        「我說了不需要。」夏天的熱已經讓人夠煩悶的了,現在這個人又是怎麼回事?

        又一次,我試著繞過他,又一次,迎來的還是他那張讓人厭煩的笑臉。

        「我說了,這是給妳的。」他不厭其煩地要把傳單給我,也仍舊不厭其煩地掛著他那看起來快要僵掉的微笑。

        「我不需──」

        「妳很想離開那裡不是嗎?」

        他說,不管是眼神還是微笑,似乎都藏不住那一點點的得意。

        而我鬼使神差地接下了那張傳單。

 

        「想要離開卻不知該逃往何處嗎?

        地址:幸福透天厝

        歡迎立即入住💋。」

        傳單大致上是這樣的內容,以及一些入住時間等等的細項。

        ……還有一個詭異的鮮紅色唇印。

        免房租免水電,入住的時間大約也在即將到來的暑假左右。

        「反正妳很想離開那裡不是嗎?」

        那句話還在我的腦海裡縈繞。

 

        回到房間的我,拿掉了口罩,放下書包,隨意地把傳單丟在書桌上,脫下了外套,換下長褲,開始一一為那些還沒癒合的傷口換上新的藥。

    姜子琛曾經也問過我,為甚麼總是不分四季的穿著長袖長褲?

        因為有皮膚的疾病,不能夠長時間接觸外面的空氣。

        我是那樣子打發她的。

        否則這種事情被知道了也不好吧?

        會招惹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那些傷口有新有舊,有大有小,有深有淺,遍佈全身。

        痛嗎?

        很痛,可是習慣了。

 

        如果要我形容人生像什麼,我會毫不猶豫的回答,人生就像是溺水的過程。

載浮載沉,看什麼時候能溺得死。

        那過程是極其痛苦的,一邊想著此時立刻死亡或許是種解脫,但同時又因為害怕著死亡所以不斷掙扎。

        我呢,就是這樣的一種狀態。

        原諒我不願意稱他為父親,也請原諒我,仍舊願意稱他為父親。

        我經常覺得,他像是兩個人一樣。

        喝醉與清醒的時候,天差地別。

        每次半夜喝得爛醉如泥,進了我房間,隨手抓起身邊的物品對我就是一陣毒打。

        房間明明鎖上了鎖,鑰匙卻從來不屬於我。

        那個人,可以隨心所欲地拿著鑰匙,闖進這個本該屬於我的空間。

        手持著的,有時是藤條,有時是皮帶,有敲碎的酒瓶,任何能夠想得到的東西全都是我身上傷口的來源。

        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哪能和一個春秋鼎盛的男子比?

        我總是被打得無法招架,我咬著牙,在心裡憎恨他一萬遍都不夠。

        那些東西打在我身上的聲音很響亮,每一鞭每一響,都是一次的皮開肉綻,暗紅色的血液慢慢的從皮膚深處流出來,拖成像是條小河般的血痕。

        可我從來不哭。

        只有那個人離開後,那夜的折磨結束以後,我才會不小心的落下淚來。

        而一了百了到頭來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手腕上一道一道的割痕,伴隨著每一次淌著眼淚的入眠。

        在無數個因為痛覺而清醒的夜晚,我總是哭著睡著的。

        隨身帶著的那一把美工刀明明很利,所以我始終想不透為甚麼隔天清晨醒來時,我的呼吸總是還存在。

        前一晚那個人留下的傷痕,前一晚我在自己腕上割出的血口,隱隱作痛。

        心臟還在跳。

        日復一日,我只能在早晨,用衣著掩蓋這一切的不堪。

        活著很難,可為甚麼要死也這麼困難?

        但這些都不是最難熬的。

        最難熬的是,隔天當他清醒了,不再宿醉了,他會溫柔地敲敲我房間的門,當他走進來,看著滿身是傷、雙眼無神的我,父親的眼眶會溢滿淚水,雙膝跪在我的床前,握著我的手問我前一晚他究竟做了什麼,一邊對我道歉。

        明明知道,即使白天他哭成這副模樣,夜晚的他也不會作出任何的改變,但我還是忍不住地給他一次又一次的機會。

        一次又一次,傷害我的機會。

        記憶裡的爸爸,明明不是這樣的啊。

        他會抱著我在空中轉,說我是他最親愛的女兒,說我是他最疼愛的小公主。

        我們,還能不能回到那個時候?

        「爾暄,爸爸答應妳,絕對不會有下次了,嗯?妳原諒爸爸吧,好不好?」    他用力握著我的手,碰到了我的傷口,我有些吃痛地蹙起眉頭。

        「好。」我木然地點頭。

        就算知道,這只會讓自己更疼痛,身上多出更多血口。

        我還是點頭說了好。

        無謂的希望…在他離開後,我看著灰白的天花板,兀自笑了出來,同時抹去眼角的淚水。

        我真是個愚蠢的人。

        一個相信著能夠回到過去美好時光,而選擇了一次又一次忍耐的,愚蠢的人。

        知道又愛又恨的感覺是什麼嗎?

        我拉好外套的拉鍊,確保沒有任何一個傷口露在外面,抓起書包,出門上學。

        「遇見你我變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塵埃裡去,但我的心是歡喜的。並且在那裡開出一朵花來。

        我想起國文講義裡收錄了張愛玲的這麼一句話。

 

        「反正妳很想離開那裡不是嗎?」

        「想要離開卻不知該逃往何處嗎?……,歡迎立即入住。」

 

        前陣子,我在網路上偶然看見了一篇文章。

        文章的內容,在探討為什麼被家暴的人總是很難選擇離開。

        第一,家人是一層緊密的摯愛關係,是很多人離不開的沉重包袱。因為愛,所以選擇包容;因為愛,所以不願意通報,害怕傷了對方,只能一再的被施虐。

        第二,經濟因素,施暴者是家庭經濟的主要來源,擔心如果沒有了施暴者提供經濟方面的協助,自己將會走投無路。

        第三,外界眼光,華人的社會很奇怪,鼓勵著人們要忍耐、彼此說著那些在生活裡的傷害不算什麼,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忍耐著過去就好了。

        這篇文章真適合我,三個都完美地命中了。

        首先,我確實…愛我爸爸,儘管我很不想承認,但我貪戀著他偶爾的柔情,和小時候留給我那些愉快的記憶。

        但請不要質疑我對他的恨,我也恨他,我討厭暴力的他,對我拳腳相向的那個時候,他不是我的爸爸,我對他的愛只限於那些溫和美好的時光。

        第二,我…就算媽媽每個月會匯八千元給我,但算上日常開銷,這些錢若是要拿去租房子還是遠遠不夠,因此,我除了留在這裡以外無處可去。

        最後…說到外界眼光。

        搬家以後,幾乎沒有人知道我們家的情況。

        大概是因為那個人很擅長做表面的關係吧,大家都以為我們是一對和樂融融的父女…。

        隨便離家出走,不知道該去哪裡的情形下萬一被抓了回來,甚至可能淪為鄰居們數落的對象,說我是不知好歹的翹家少女,新時代青少年裡的敗類,諸如此類。

        我攤開被我揉成一團塞在抽屜角落的傳單,重新審視了一次上頭的字句。

        免房租免水電。嗯,三個中的一個問題被解決了,扣掉房租和水電…一個月八千我相信是綽綽有餘。

        「恨才是救贖,愛只是沉重的包袱。」

        原先打算把傳單塞回抽屜的我,偶然瞥見了背後手寫的字句。

        愛只是沉重的包袱……我低聲喃喃,感覺有些苦澀。

        有的時候,愛只會淪為一種綑綁。

        就像是現在的我一樣。

 

        所以…逃吧,不顧一切地。

        不論會怎麼樣,都比留在這裡繼續掙扎和沉淪更好。

        先給我衛生紙擦擦眼淚(太浮誇

        關於爾暄這個孩子我真的有太多可以說了(拭淚

        她好多想法都讓我好心疼嗚嗚嗚嗚嗚

        嗚嗚嗚嗚嗚 我很多的內心細節我們等完結了一次來談

        以下先開放報名大家排隊一人摑她老爸一掌。

 

        這個企劃真的真的完成了

        好不可思議 啊啊啊

        耗時了一年終於可以呈現在大家面前

        感謝每個禮拜一起開會討論的寫手群嗚嗚嗚嗚嗚

        看在我們如此用心!

        大家!!!!!

        各個寫手的家都逛起來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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