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

遲到的...紗夏生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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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 Birthday

    重逢的第一眼湊崎紗夏便認出她了。

    那只是在走廊上的一次擦肩而過，她甚至記得那是某個星期五下午的化學課下課後，抱著實驗紀錄邊走邊和朋友聊天的她一時沒注意，不小心擦過了迎面走來那位女同學的肩膀。

    意識到自己碰到對方的她連忙停下腳步，不好意思地回身開口：「抱歉！我一時沒注意就……」

    而在瞧見對方容顏的那一瞬間，她驚訝得頓時斷了語句，只是愣愣地維持張著嘴的表情，一雙焦糖色的柳眼睜得圓圓的。

    那人沒有說話，朝她揚起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子瑜？妳是子瑜沒錯吧？」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感覺到胸腔裡加速的鼓動，忐忑從心口處開始蔓延，她不經意的吞嚥讓滾動的喉頭變得明顯。

    對面那人薄唇輕嚅，尚未出聲，明明不足幾秒，湊崎卻覺得焦急起來，深怕接下來聽到的答案並不是自己所期望的。

    「紗夏姐姐，好久不見。」

    春日午後溫暖的陽光穿透過廊道的玻璃窗斜射進來，在周子瑜身上鋪開一層朦朧而柔和的淡金色，圈出一道勻稱高挑的輪廓。

    她的嗓音和湊崎紗夏記憶裡的相比起來有些差異，褪去了過往的稚嫩軟糯，稍微變低了一點的聲線裡多了幾分沉穩的感覺。但還是有些不變的地方，比如說她說話時一如既往溫和的口吻、和回憶中相同慢到讓人覺得可愛的語速。

    湊崎紗夏自認是愛說話的類型，語速也很快；周子瑜則是安靜了不少，在她滔滔不絕地講述各種事情時周子瑜通常只是安靜地聽，用點頭取代口語回應。

    明明個性差了這麼多卻感情很好，小時候身邊的大人們總是為此感到不可思議。

    「因為子瑜很喜歡我嘛。」

    「……嗯。」五歲、或者六歲的周子瑜抿著嘴唇，稍稍別過了臉輕輕點頭。

    就只是那簡短、細若蚊蚋的一聲「嗯」，卻從此留在湊崎紗夏心上，被記了很久很久。

    她們上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是不是有十年了？她上小學之後湊崎一家就搬離開原本居住的地方來到都市，也因為這樣，她和從有記憶以來就一直玩在一起的周子瑜斷了聯繫。

    她也不是沒想過重逢，但她一直覺得那或許是個太奢侈的願望，所以她不敢擅自抱有期待。

    「子瑜……怎麼會在這裡？」

    腦袋裡有太多回憶被喚起，湊崎紗夏在原地當機了許久才慢慢反應過來。

    可是相比起湊崎的訝異與吃驚，周子瑜卻像是從一開始就知曉這場重逢註定會發生那般，嘴角始終如一地掛著那抹淺淺的笑，清秀的眉宇之間輪轉著面對湊崎時獨有的柔軟。

    湊崎紗夏也許不知道那是為她一人所有的。

    「因為姐姐在這裡不是嗎？」

    周子瑜如此說道，還沒等到對方的回應，先一步到來的是湊崎紗夏環繞在她後背上的雙手。

    於是她也抬起手，輕輕攬住湊崎的肩。

    這個擁抱譜寫了她們重逢的開端。

 

 

    ※

 

 

    重逢的那日距今過了約莫一年半左右，湊崎紗夏沒有一天不會想起周子瑜那句令人心跳驟停的「因為姐姐在這裡不是嗎？」

    後來她問過，小她一歲的周子瑜在國中時不知道從哪裡得知了她現在正就讀這所學校的消息，便也決定報考同一間高中，隻身一人來到了都市生活。

    「子瑜就那麼喜歡我嗎？」聽到周子瑜的說明，湊崎紗夏忍不住嘻笑著調戲了她幾句。

    「因為我想念的大學也在這裡。」她淡淡地說，這個答案很顯然並不是湊崎想聽到的。當初她分明親口說過是因為自己，這個悶騷鬼。

    「明明小時候還會害羞地回我『嗯』的。」不滿地鼓起嘴巴，湊崎紗夏一手支著下頷，另一手伸出食指戳了戳周子瑜的臉頰，「長大了真是不可愛。」

    「……嗯。」面對「不可愛」的評價，周子瑜並沒有任何不滿地果斷承認了，這使當時的湊崎再次於心底哼了兩聲。

    但讓湊崎紗夏最不開心的事情還不是這個。

    現在的周子瑜真的很不可愛。

    她有些鬱悶地拿了一根薯條放進嘴裡，裝作隨意地觀察起坐在自己對面的周子瑜。

    由於從小培養起的良好習慣，周子瑜不論何時都坐得很端正，哪怕她們現在只是在連鎖速食餐廳裡用餐。她雙手捧著漢堡小口小口地咬，吃得很專心，湊崎還沒有看過哪個人連吃這種很容易破壞形象的食物都能吃得這麼優雅的，再加上她天生就深邃而精緻的五官，吃個漢堡都像是明星在拍廣告，真是不可思議……不對，怎麼不知不覺就誇起她來了？原本明明是要抱怨來著。

    這傢伙難道真的忘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嗎？今天可是她湊崎紗夏的生日唷？禮物什麼的她倒是不在意，但是到現在連一句生日快樂都沒有不會太過分了嗎？周子瑜為什麼像是完全沒意識到今天是她生日的樣子？

    而且，周子瑜今天也表現得非常奇怪。

    或者是說最近都表現得很奇怪，只是今天更甚。

    白天在學校時她原先想去找周子瑜吃午餐，她們本來就偶爾會一起度過午休，哪怕有時湊崎紗夏的邀約來得很臨時，她也幾乎都不會拒絕。只是今天，湊崎紗夏去她班上找人時卻得到她班上同學如此的回覆：「子瑜說她不在。」

    ……

    「子瑜說她不在」不就是「她在」的意思嗎。

    拜託妳周子瑜，要找人幫妳說謊也找一個聰明一點的。這不是直接暴露了妳明明在教室卻不想見我嗎？

    心裡升起一把火的湊崎紗夏當下只是平淡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謝謝妳，抱歉打擾了」便轉身走人，她實在想不透周子瑜有什麼理由需要這樣避著自己。

    好吧，或許她真的有什麼重要的理由才選擇這麼做。

    湊崎紗夏花了一整個下午的時間思考這件事，還因為在課堂上出神而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她分心沒在聽課自然是答不出來，在全班面前被老師數落了一番尷尬得要命。

    她甚至反省了一下自己或許不應該就那樣生氣，而是應該相信子瑜這麼做是有原因的，畢竟周子瑜很忙，可能有些不方便告訴她的事情要處理。

    不方便告訴她的事情……？可是她們之間哪有什麼「不方便」的？

    算了，可能真的有吧，感情再怎麼好也還是要有界限的。若是周子瑜不想主動提，她當然也願意尊重她的隱私不去探究。

    理智上是明白的，但人終究是感性的生物，她的心情多少還是受到了些影響，特別是放學時又發生那件事之後。

    周子瑜加入了學校的弓道部，高二這一年也擔任了社長變得格外忙碌。湊崎紗夏除了會去看她的比賽之外，每周也固定有幾天會特地去弓道部等她的社團活動結束，兩人再一起回家。

    「湊崎學姐？社長今天跟社團請假了哦，她沒跟妳說嗎？」

    「咦？」從社員口中聽見的消息使湊崎紗夏錯愕地愣在原地。子瑜為什麼請假沒跟她說？今天明明是她們固定會一起回家的日子。

    「子瑜有說自己為什麼請假嗎？」

    「她只說是有重要的私事，沒詳細說原因。」

    重要的私事？

    既然是重要的事為什麼沒有提前跟她說？是忘記了還是……故意的？

    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又隱隱升了起來。

    「啊，對了，聽說今天是學姐生日對吧？祝學姐生日快樂。」

    來自弓道部社員的祝賀是湊崎紗夏沒預料到的，雖說因為她很常跑來旁觀所以幾乎社員們幾乎都認識她，但也不到多麼熟識的程度，對方竟然知道她的生日。

    收到祝賀固然是一件高興的事，湊崎卻覺得心裡的感受很微妙。

    就連一個並不是交情特別好的後輩都記得她的生日，一天下來周子瑜不僅連一句生日快樂都沒捎來，甚至還一整日不見蹤影。

    仍笑著向那名弓道部的同學道了謝，湊崎紗夏愈想愈覺得忿忿不平，走出體育館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掏出手機想連絡周子瑜。

    「……紗夏姐姐！」

    周子瑜的電話被她存在「我的最愛」裡，點開聯絡人列表的第一個就是。準備按下播出鍵的那瞬間，熟悉的呼喚傳進耳際。湊崎紗夏抬起頭，見到的便是周子瑜撐著膝蓋微喘著氣的模樣，看來是跑著過來的。

    所以她分明知道自己會來這裡等她練習結束。現在之所以會著急地趕過來，是因為她根本就沒打算要告訴湊崎她今天請假的事，而是想裝作自己有如常出席社團活動的樣子。然而她卻失算了，湊崎紗夏今日的確是比以往更早了一點出現。

    眸色一暗，湊崎紗夏很快在對方察覺到之前就收起面上的異樣，展露了一如往常的笑容：「子瑜。」

    「抱歉，姐姐，妳等很久了嗎？」

    湊崎紗夏輕輕搖頭，笑得還是一樣甜美溫柔。

    「那就好。我因為社團公務要跑流程去了教務處一趟，所以練習那邊就早退了，來不及跟妳說。」

    「沒關係。」她繼續搖頭邊說著，沒留意到自己的眉頭已經不自覺蹙起。

    她盯著周子瑜額間冒出的細汗看了一會兒，接著收回視線，嘴唇緊緊抿起。

    也不知道出汗是因為她一路跑過來，還是因為不擅長說謊而感到緊張。

    她沒戳破周子瑜，沒告訴她自己剛才從其他社員那裡得知了她因為有其他「私事」所以「請假」了。不是她口中的什麼「社團公務」，也不僅是「早退」。

    回家的路上，湊崎紗夏並沒有像平常一樣親暱地去挽周子瑜的手臂或者牽她的手。一路上兩人也很少交談，到最後她們甚至沒有並肩走在一起，是湊崎一個人走在前頭，而周子瑜在她背後一言不發地跟著。

    都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周子瑜不可能沒發現她的異狀。

    而這傢伙卻什麼也沒有問，也不打算主動開口坦承今天中午為什麼要假裝自己不在，現在又為什麼要謊稱是去處理公務，不直接誠實地說明請假的原因。

    「我們去吃東西吧，突然有點餓了。」已經走到家門前的街口，湊崎紗夏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說。她果然沒辦法就這樣算了。

    如果相處時間拉得長一些，周子瑜會不會就向她解釋了？或許她只是還在想要怎麼開口而不是不願意說──湊崎紗夏是想這樣相信的。

    周子瑜沒有預想到她會如此提議而露出詫異的神色，而這樣的表情卻被此刻正在不滿的湊崎解讀成了是她不想去。

    不想去？不想和她一起去？為什麼？和她所謂需要瞞著自己的「重要私事」有關嗎？跟她今天種種奇怪的表現有關嗎？

    「……那我們走吧。」詭異的沉默持續了半晌，周子瑜才緩緩啟唇道。

    於是現在的她們才會坐在速食店裡。

    奇怪的氛圍依舊持續著。

    「紗夏姐姐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

    「沒什麼。」

    周子瑜的聲音把湊崎紗夏從紛亂的思緒之中拉了出來，她藉著低頭拿薯條的動作迴避了周子瑜的目光，缺乏起伏的語調中透露著罕見的淡漠。

    周子瑜還是什麼都沒解釋。湊崎紗夏還以為她們之間是可以無話不談的，沒想到對於周子瑜來說好像並不是那樣，擅自抱有這種期許的自己只是一廂情願。

    「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她到底是在裝傻還是真的不曉得自己在生氣？她可不認為周子瑜是這麼沒觀察力的人。

    「等妳吃完了我們就走吧。」她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盡可能平靜地說。

    對面那人簡短地以悶聲回應，垂下頭默默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湊崎紗夏晦暗的眼底幾乎要藏不住的失落又更濃重幾分。

 

 

    ※

 

 

    冬天的風很冷。

    行道樹的葉片幾乎都落光了，滿佈的枯枝顯得街道格外蕭條。

    湊崎紗夏拉了拉掛在脖子上的圍巾，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湊崎家就在下一個街區，她看著再熟悉不過的路口，突然覺得很委屈。

    周子瑜還是什麼也沒說。

    「周子瑜，妳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最終她還是忍不住主動問出口，說著的同時她的雙手收在制服外套的口袋裡，緊緊握成了拳頭。

    「……怎、怎麼了嗎？」對方似乎是被她的問句嚇到了，有些緊張地反問。

    湊崎皺眉，又來了。周子瑜的模樣看起來是那麼無辜，好像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一樣，這或許才是最令湊崎紗夏覺得失望的。

    「今天……」她抬眸，迎上那雙黝黑的杏眼，那裡頭裝滿了茫然和無措，於是她決定將語句收住。

    今天妳為什麼表現得這麼奇怪？今天中午和放學後的事情是怎麼回事？今天……今天是什麼日子妳記得嗎？

    說實話她也不是真的那麼在意生日，只是這林林總總的事情加起來……她心裡難免產生了一種「為什麼明明是生日卻還要遭遇這種事」的感覺。

    她其實收到了很多祝福，班上的同學們、別的學校的朋友、中小學時交情要好的舊識，卻唯獨沒有來自於周子瑜的。

    偏偏她最希望得到的就是周子瑜的祝福。

    一句最簡單的生日快樂都好，起碼讓她知道周子瑜有把這件事掛在心上，可是……沒有。

    沒有，什麼都沒有。

    『妳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如果像這樣詢問了，最終獲得的卻是『她真的不記得』這種答案的話，湊崎紗夏寧可不問了。

    「不，沒事了。」她輕吁一口氣，纖長的眼睫微顫，隨著她低頭注視地面的視線而向下垂。

    「紗……」

    「外面很冷，妳快回家吧。」湊崎打斷她，勉強彎起嘴角笑了笑。

    周子瑜來不及拉住她，只能眼睜睜看著湊崎紗夏轉身進入家門的背影，呆愣了片刻後默默地收回自己定格在半空中的手。

    「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對了，今天子──」母親的後半句說了些什麼她沒聽清楚，只小聲回應說抱歉自己累了，想先回房間休息。

    心情實在不怎麼美麗的湊崎紗夏脫了外套後隨手放下書包，將後背抵在門板上，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發出沉重的嘆息。

    再睜眼，她卻因為映入眼簾的事物而用力揉了揉眼睛。

    書桌上多了一樣原先沒有的東西。

    這該不會是……

    她連忙湊到書桌前，確認起那裡擺放的物品。

    那是一個紙製的禮物盒，淡紫色的，有著很可愛的圓點樣式。盒外還綁上了一條深藍色的緞帶，看得出來綁的人似乎不太熟練，蝴蝶結有點歪斜、兩邊的長短也差了一點。

    湊崎紗夏小心翼翼地拉開了緞帶，將上層的蓋子打開時禮物盒的四邊頓時往外散開。她拿起置於正中央的禮物，是一個蛋糕模樣的造型毛巾，做得很精緻、馬卡龍系的顏色也很討人喜歡。

    她最近才跟某個人分享過，覺得造型毛巾很可愛，想要找一天去買。她很確定自己只跟某個人分享過，因為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她也只會跟那個人說。

    除了禮物之外，她也很快就注意到打開的紙盒內側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手寫文字，其中一側還有是立體的紙雕。不太平整的邊緣、不盡完美的比例，卻也因此看得出來是純手工做的，更能感受到雕刻的人為此付出了多少心力。

    就算這工整方正的字跡已經足以讓湊崎紗夏辨認出這份禮物出自誰手，但保險起見她還是確認了一下寫在角落的署名。

    周子瑜這個笨蛋。

    湊崎紗夏忍不住輕笑了聲，這下子今天的種種異常終於得到了解釋。

    「紗夏姐姐，生日快樂！」

    「姐姐一定以為我忘記妳的生日了對吧？」

    「妳的生日我怎麼可能會忘記呢，只是直接對妳說『生日快樂』然後給禮物的話好像有那麼一點無聊……所以我才整天都故意沒有提到生日的事，為的就是讓妳能在回家看到後覺得驚喜。」

    「啊，不過如果不小心因為這樣而害姐姐難過的話我也有點抱歉就是了。」

    笨蛋，妳是該覺得抱歉沒錯。害我白傷心了一天。

    湊崎紗夏無奈又好笑地想著，繼續往下閱讀。

    周子瑜寫得很長，大概是因為空間不夠的關係，有一面甚至黏上了拉頁，拉開後還有好幾摺。

    她仔仔細細地讀過上頭的一字一句，在心中揣摩著周子瑜說出這些話時的口吻。卡片裡寫了很多她們小時候的回憶，有些連湊崎都覺得印象很模糊的事周子瑜卻描述得相當仔細。她也寫了不少重逢後這一年半以來的事，還提到了其實她有很多話想親口對湊崎紗夏說，但因為自己不擅長表達，最後還是決定用寫的告訴她。

    「但要是紗夏姐姐真的想聽的話，我把卡片念一次給妳聽也可以……

 

雖然我一定會覺得很害羞。」

    很好，那她絕對會要求周子瑜念的，而且還要錄音……不，她要拍成影片存一輩子留念。

    將卡片讀完第一遍後她戀戀不捨地又讀了第二遍、第三遍，接著發現盒子底層還夾著兩張小紙條。

    「p.s. 1 姐姐不要因為中午的事情生氣，那是因為我還沒做完這個禮物盒卡片所以在趕工……（彩瑛那個笨蛋，她竟然跟妳說「子瑜說她不在」）」

    「p.s 2 原本只是想請阿姨幫忙把卡片放在姐姐房間的，但阿姨說我親自進來放的話應該會更好所以就邀我進門了……抱歉姐姐> < 沒經過妳的同意就擅自進了妳的房間。」

    ？！

    湊崎紗夏心下一驚，慌張地掃視了房內一周……老天，她平常為什麼不好好收拾房間？但願周子瑜不要覺得她髒亂。

    ……周子瑜。

    腦海裡浮現出剛才與她道別時的情景，不，那或許還稱不上是「道別」，那根本就只是自己把她一個人留在原地吹風而已……

    一想到她轉身前周子瑜臉上欲言又止的錯愕表情，一股心疼的感覺霎時間湧上來，湊崎紗夏放下手裡的卡片，當即下了決定。

    「紗夏妳要出門嗎？再急也至少套件外套，不然會冷到的──」

    「我很快就回來！」

    雙腳快速踩進鞋子裡，甚至也沒完全穿好，湊崎紗夏急匆匆地丟下了一句這麼一句便跑出家門。

    沿著往周子瑜家的方向一路奔跑，時間還沒過多久，再加上她大概也走得不快，湊崎在經過幾個街區後很快望見了對方的身影。

    「周子瑜！」

    她大聲喊道，被呼喚了名字的人聞聲駐足，在轉頭確認來者後終於能如釋重負地彎起嘴角。

    她反省了一整路，自己為了營造驚喜感是不是做得太過了……雖然她本來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子，頂多就是湊崎紗夏以為自己忘了她生日而有點難過而已，誰知道孫彩瑛會那樣跟她說，也沒想到放學後她竟然來不及在湊崎紗夏到體育館之前從她家趕回學校。

    「生日快樂，紗夏姐姐。」此刻她總算能親自獻上祝福。

    短短幾個音節裡透著的盡是真摯熾烈的飽滿情意，她鄭重的語調、柔軟的嗓音、彷彿揉進了陽光一般溫煦的笑顏，湊崎紗夏從來不知道一句簡單的生日快樂原來可以如此動人。

    「……我是真的以為妳忘記了。」

    「抱歉。」

    「知道抱歉還敢騙我。」她佯裝不悅地嗔道，但任誰都聽得出來那背後蘊藏不住的笑意。

    周子瑜不好意思地撓著臉頰笑，試圖為自己解釋：「那都是因為孫彩瑛──」

    「那放學後的事情妳怎麼說？」

    「唔，那是因為沒辦法嘛，因為要給姐姐驚喜。」

    「但看我都生氣了，妳起碼也關心一下我吧？」

    「我、我原本想的，但我怕一旦開口了我就會藏不住秘密……畢竟我很不會隱瞞事情。」周子瑜輕皺著眉頭露出了苦惱的樣子，「而且到後來，我也有點不知道怎麼安撫妳比較好，所以就……」

    「……這也是我要道歉的地方就是了。我是不是嚇到妳了？」

    「不，姐姐不用道歉的。」她搖搖頭，似乎還想多說點什麼的樣子讓湊崎紗夏點了下腦袋示意她說下去。

    「其實，正是因為妳很生氣的關係，我一想到妳回家後看見驚喜的反應，就忍不住覺得好像會很有趣……」幾乎是做好了要被打的準備，周子瑜轉轉眼珠子，眼神飄向他處坦承道。

    「……周子瑜，妳現在真的很不可愛，尤其是這種惡趣味的地方。」聽了她的坦白湊崎紗夏不禁咂嘴，早知道這個人居然還有閒情逸致覺得好玩，她剛才就應該表現得更憤怒一點。

    只是她沒想到此話一出，周子瑜竟然露出了有點難過的表情。

    「……？」她又不是第一次這麼說周子瑜了，她之前不是還不以為意地冷淡回她「嗯」嗎？

    「姐姐。」單是這幾個字，湊崎紗夏就已經能聽出她的委屈，「妳怎麼老是這樣說……」

    「我現在就真的那麼不可愛嗎？妳都只說……」一對濃密的眉毛哀怨得幾乎皺成了八字。

    「只說什麼？」湊崎紗夏則是對她挑了挑眉。

    「……妳都只說我小時候可愛。」要說自己可愛果然還是有點難為情，周子瑜也知道對方八成是看準這點才刻意追問的，卻又不得不說出來。

    聽著她因為害羞而漸漸消下去的音量，湊崎紗夏忍俊不禁。

    而且，周子瑜是在意「現在的自己不可愛」，還是在意「她只誇小時候的她可愛」呢？

    儘管不論她是在意哪一個都很可愛就是了。

    「妳是啊，妳現在一點都不可愛，小時候比較可愛。」

    「啊啊，好懷念那個小子瑜哦──如果子瑜可以一直是那個樣子就好了──」

    湊崎紗夏故意用浮誇的語氣強調著，一邊偷偷觀察周子瑜的反應，不出所料看見對方一張皺得愈來愈用力的苦瓜臉。

    再怎麼說周子瑜今天還是讓她傷心了，現在多捉弄她一下應該不過分吧？

    等今天過了以後再找個時間告訴她吧。

    關於她每次說周子瑜現在不可愛的時候，其實都是她覺得她很可愛的時候。

    包括那些湊崎紗夏總是嫌她討人厭但實際上也很讓人著迷的地方，那些也全都是周子瑜獨有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