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

因為有妳

    有聽過那個說法嗎？

    歌手在演唱會結束後，心是空蕩蕩、寂寞的。

    俞定延稍微能夠理解那個感覺吧。

    外表越光鮮亮麗的人，內心最深處的寂寞越沒有人能傾訴。

    因為沒有人覺得她寂寞啊。

    大家，總是認為她無病呻吟，用一種「明明擁有那麼多，卻不知道滿足」的眼神刺傷了她。

    於是，漸漸地，漸漸地，她也習慣了，一個人寂寞這回事。

    不告訴任何人。

    又是一個深夜。

    剛剛結束了和朋友的飯局…倒不如說是酒局，現在都幾點了？

    俞定延其實不喜歡那些場合，越熱鬧越空虛，這是她所體會到的。

    越熱鬧，越空虛。

    悵然若失。

    打開了浴室的門，隨意拿起肩上披著的浴巾擦了擦頭髮，大概也就是意思意思擦一下而已，目的只是為了不讓水滴到地板上，省得她還得另外擦，麻煩。

    從冰箱裡拿出了一瓶冰水，大口大口地灌進嘴裡。

    「둘 중에 하나만 골라 YES or YES」

    才用手擦了擦嘴角，電話馬上就響起來了。

    這女人真會抓時機……俞定延似是無奈、又帶了點雀躍的說著，按下了接聽鍵。

    「在做甚麼？」

    「沒做甚麼，剛洗了澡。」俞定延轉上了寶特瓶的蓋子，「倒是妳，名井南小姐，這麼晚了還打過來？」

    「反正妳肯定沒睡。」名井南笑了笑回答，她聽出來俞定延語境中隱含的意義，一是提醒她這麼晚也該睡了，二是告訴她這麼晚還打電話去打擾別人是不對的。

    「話不是這麼說的…」俞定延抓抓頭笑了，「打給我，有甚麼事情嗎？」

    「我睡不著。」名井南簡潔有力的答覆。

    是啊，她剛才早就嘗試過了要入睡，但無論如何，就是遲遲無法進入夢鄉。

    莫非自己真是習慣了有俞定延陪著？

    要是這樣就糟了。

    「……怎麼會？」隨性坐在了沙發上，隨手把玩起還溼答答的頭髮，俞定延仰頭看著天花板。

    「晚上出門了嗎？」名井南沒有回答俞定延的問題，打算換個方向開啟新的話題。

    「嗯，跟朋友吃了飯。」

    「喝酒了嗎？」

    「一點點。」大概這麼大點吧？俞定延在名井南看不見的地方伸出手比了一下，如果她知道自己不是只喝了一點點的話會生氣嗎？

    「吹頭髮了？」

    這女人問題還真多。俞定延起身，抓起了吸了水分還濕著的毛巾。

    「還沒。」她說。

    「不考慮去一下？」

    「如果我說不呢？」

    「……」名井南無言的嘆了口氣，「俞定延，別這麼無聊。」

    「知道知道。」拿起了吹風機，插上插頭，「已經在吹風機旁邊了。」唉，名井南這女人，還沒交往就這麼囉嗦了，要是交往後怎麼辦呢？

    「嗯…」

    「聲音聽起來明明是想睡覺的，為甚麼不睡？」

    「……就是睡不著嘛。」名井南皺起了眉頭，平常明明一躺上床就可以睡著的，今天這麼累，卻輾轉難眠。

    「我要按照妳的吩咐吹頭髮了，要我先關掉麥克風…不，還是要先掛電話嗎？」

    「都…都不用。」

    「是嗎？」也沒再多想，既然名井南都這樣說了，俞定延便把手機放到一旁去，開始吹起了頭髮。

    而名井南就只是這樣靜靜地聽著，聽著電話另一頭屬於俞定延的所有聲響。

    她不是一個喜歡過多聲音的人，只是定延的嗓音也好、定延生活中產生的聲響也好，她喜歡，她喜歡聽著關於俞定延的一切，去揣想她的日常該是甚麼樣子的。

    她想接近她，這樣的通話總讓名井南感覺自己參與了俞定延某部分的生活。

    「……想妳了。」

    「妳說什麼？」隱約聽到了手機那端發出的聲音，俞定延立刻關掉了吹風機，如果名井南說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她不想錯過。

    「嗯……？」名井南眨眨眼，俞定延有些搞不清楚她究竟是在裝傻還是真的迷糊了。

    「妳剛才說了什麼嗎？」摸了摸後腦杓，大致上也乾的差不多了。

    努力在自己已經昏昏沉沉的腦袋裡尋找著方才的記憶，名井南想起了無意間脫口而出的話語，馬上感覺到臉熱了起來。

    「……沒什麼。」她堅決的回答著。心裡也想不透自己剛剛為何說了那句話。

    「…要睡覺了嗎？」見名井南不願回答，俞定延也不再追問，只是淡淡的關心了句。

    「差不多吧……」臉頰上的熱度還未完全退下來，名井南愣了楞後才回答。

    「快睡吧，妳明天還要上班不是？」

    「明天休假。」

    「還是早點睡吧…看看現在幾點了……」俞定延瞄了眼床頭的電子鐘，三點二十四，凌晨。

    「……還不是妳很晚回家。」揉了揉眼睛，名井南似是埋怨的說著。

    「…明明不用等我的。」定延笑了笑，躺上了床，把手機擺在枕頭的另一邊。

    「……妳管我。」名井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俞定延發現自己居然能夠想像出對方嘟嘴的樣子。

    「南。」

    「嗯……？」

    「我以前睡覺都得聽著音樂的，只有那樣我才睡得著。」

    「為甚麼？」

    「因為我不喜歡安安靜靜的……太寂寞了。」俞定延閉上眼睛，笑了笑，像名井南坦言了自己的脆弱。

    「妳…害怕寂寞嗎？」小心翼翼的發問著，深怕一不小心刺痛了俞定延。

    「嗯…怕喔。」俞定延不難想像對方心裡的驚訝，畢竟大家都是那樣認為的，認為她的生活隨時都是精彩的，不會有空虛孤寂的那面，「沒有人陪伴，沒有人注意，就算怎麼了也不會有人發現的時候，會不會就這樣消失了？會不會就這樣被忘記了？」

    「每天每天，每個靜下來的時候，我都在想這個問題。」俞定延坦白道。

    是因為深夜了、累了所以沒什麼防備心了嗎？

    還是因為這個對象是名井南，一個能令她感到安心的人？

    她是那樣輕易的、誠實的直接面對了內心的恐懼。

    「以前我總是一個人走回家，走回只有我一個人的家。爸爸、媽媽還有姊姊們，都去工作了，打開家門的時候，家裡總是只有我一個。」不等名井南做出任何回應，俞定延就只是一個勁兒的述說著自己的故事，「有過那麼一段時間，有個女孩出現了，她陪我回家了幾天……雖然那之後她再也沒出現過了。」

    「可是我很感謝她，感謝她的陪伴、還有溫暖，那段回憶彷彿是一種成長……我也從來沒忘記過。」

    「定延……」內心泛起了一陣酸酸澀澀的感覺，名井南不明白自己為甚麼不知不覺濕了眼眶。

    「可是，自從我們開始通話以後，就再也不需要音樂了。」說了這麼多，其實俞定延最想說的，也就是這句話而已了。「是妳，帶走了我的寂寞，因為有妳。」

    「定延……」名井南抿抿唇，抹去了眼角的淚水，「妳明天有空嗎？」

    「怎麼了嗎？」這句話，俞定延恢復了自己平常爽朗的語氣，不再像剛才那樣有種淡淡的哀傷和遺憾。

    「我想去找妳。」

    「嗯？」這麼突然？

    「我想妳。」我想抱抱妳，抱抱這個讓我心疼的妳。

    「這是剛才妳在我吹頭髮的時候說的話嗎？」俞定延笑了笑，其實那時候隱約有聽見呢。

    「……妳明明就聽見了，那妳還問。」名井南不滿的撇撇嘴，語氣裡帶了點數落俞定延的意味。

    但俞定延知道那是名井南在害羞。

    「我也就是不確定妳說了什麼……」挑挑眉，俞定延在下一秒又想到了更好的回應方式，「還有，也可能只是想聽妳說第二次吧？」

    「……什麼呀…」拉高了棉被，讓棉被蓋住自己無止境發熱的臉，名井南試圖轉移話題，「所以妳明天有空？沒空？」

    「妳有空，我就有空。」

    「好好回答啦…」

    「妳都想我了，我能沒空嗎？」俞定延笑著回答，笑得瞇起了眼睛。

    因為有妳了啊，我怎麼可以沒空呢？

    「俞定延！」就說了要妳好好回答！

    「名井南。」

    「……嗯？」這個人搞甚麼…突然變得這麼認真……

    「明天就當作我們的第一天吧。」

    「啊……？」

    「不覺得白色情人節當作第一天，蠻不錯的嗎？」

    對部分人來說，是個感到寂寞的日子，情人節。

    但對於俞定延來說，那將會是她開始感覺不到寂寞的日子。

    因為有妳。

※

星期四定南日kkkkkkkkk

祝福大家白色情人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