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

深海18

         沒來得及在腦袋裡胡思亂想太久，眾人又催促起名井南繼續拆其他禮物，在大家的驚呼連連之中她笑著收下了每一份祝福。

         那之後便是少數成員特別期待的生日傳統。

         「BOBO！我先！」湊崎紗夏近水樓台先得月地一把將壽星攬了過去，用力在她臉上留下了一個親吻，力道之大讓名井南在對方退開後還隱約能感受到頰上的觸感。

         「嗚哇！口紅印！」

         「我也要！」

         「……」面對一個一個向她撲過來的成員，名井南無奈之餘又覺得有點好笑，每到這種時候看著大家大吼大叫又亂起鬨的樣子，她總會不禁在內心吐槽：這些人真的是女偶像嗎？

         「來吧，子瑜，只剩下妳了，別想逃。」總是帶頭作亂的源頭之一林娜璉拍了拍忙內的背，一副監督的模樣將她推向了今日的主角，而後又率先跑掉繼續禍害名井南。

         「看到那邊了嗎？」這次換俞定延走到了周子瑜身邊，後者也乖乖地照做了專注望向沙發中央以名井南為中心散發著歡樂氛圍的地方，「妳不趕快去收個尾的話，那些瘋子是停不下來的。」

         「……我知道了。」聽著俞定延的語重心長，周子瑜也莫名覺得自己好像身擔重任，踩著腳步緩緩移動到茶几對面。

         「哦！子瑜來了！」一度親到無法自拔的湊崎紗夏看見她的到來才自覺地從名井南身上退開，畢竟為了好友的戀情著想，犧牲一點個人的私慾也是必要的。

         「啊…子瑜…」名井南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想，既是因為有人要從隊裡兩大BOBO狂魔的手上救走自己而感到開心，又因為暗戀的對象即將親吻自己而感到心跳不已，同時還感到有些恐懼，深怕一個吻會不會又為她們之間帶來一些什麼改變。

         ……有可能只是單方面地改變自己也說不定。

         或許是終於出現了勇者要將這混亂的局面終結，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放過來，害被注視著的兩位當事人頓覺有點害羞。

         熱鬧的空間一時安靜了下來，一項喜歡氣氛寧靜一些的這兩人此時反倒希望周圍吵鬧一點……至少不會這麼的……

         名井南深深吸了一口氣，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適合的詞彙去形容心裡奇怪的感覺。

         弄不清楚心底浮升上來的異樣，生理上的變化倒是十分清晰，喉頭明顯地燒灼著，怎麼吞嚥都還是口乾舌燥。

         視線在半空中交會、纏繞，每一秒熱度都在提高，令名井南想逃，不要再去注視那雙過於真摯的眼眸，不要再放任自己耽溺在這墨色的漩渦中。

         可是不行。

         大家都在看著這裡，這種時候撇開頭的話太突兀了，也許還會讓周子瑜難堪，甚至使她誤會自己並不想和她有這樣的接觸。

         怎麼可能不想，不如說……求之不得？

         這樣的結論浮現在腦海裡時她感覺一股熱氣由下蒸騰上來，一路竄上了脖頸，再到耳根，但願不要漲紅得太明顯。

         「南歐逆。」周子瑜來到了名井南跟前，坐著的她仰頭看向站著的忙內緩緩俯下身來，柔聲低喚了她的名字。

         周子瑜輕輕抬起了手，雙手分別將壽星額前的碎髮向後攏，微涼的掌心若即若離地輕碰著她的臉頰。

         她向名井南湊近，柔軟的唇瓣貼上了她的額頭，離開時溫柔地在她耳邊落下了一句：「生日快樂。」

         抬眸時名井南望見了她羞澀的笑容，雙頰酒窩的凹陷更顯靦腆。

         眾人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四周爆出了一陣哄鬧，但名井南完全聽不進去她們究竟說了些什麼，耳邊只剩自己狂亂的心跳，周子瑜的那句生日快樂也仍不斷迴盪著。

         還有她的吐息，她漸漸向自己靠近時愈發溫熱的吐息。

         一眨眼便結束的祝福和親吻卻比過往的任何瞬間都更加綿長，在腦內循環播放著，令名井南久久無法回神。

         那是她聽過最動聽的祝福，收過最完美的禮物。

         還有更重要的是……周子瑜記得。

         方才她用指尖為自己挑開了髮絲時，名井南馬上就想起來了，在很久以前的粉絲簽名會上，自己給過她一個一模一樣的親吻，還正巧被粉絲拍下了影片，記得當時看得她又羞又臊。

         就和現在一樣，只是害羞的原因已然不同。

         那時候僅僅是為了「親吻」的行為本身感到羞澀，換作是別人大概也是相同的反應，可現在都是因為周子瑜。

         不管林娜璉和湊崎紗夏再怎麼親，她都不為所動；平井桃都快親到嘴上來了她也無所謂；只是周子瑜，不過是在她額上輕輕一碰，掀起的漣漪便止不住地擴散至全身。

         如果她親吻的能不只是自己的額頭，而可以是其他……

         幻想中那片柔軟的唇瓣貼上了自己的，潤澤彼此的乾澀，糾纏著交換溫熱的吐息。

         「南？沒事吧？臉好紅……？」最後是林娜璉出聲了才將名井南喚回現實，她也才意識到連耳根都因為這一番胡思亂想而燒得發燙。

         「啊，我沒事，只是……覺得很開心。」有些心虛地想著，名井南低下了頭應道。這樣回答的話應該也不算是說謊吧？畢竟她確實是……很開心，只不過是因為周子瑜才讓這種歡喜完全抑制不住。

         「很開心啊…」林娜璉若有所思地複述了一次名井南的話，「那等等該不會流鼻血吧？」

        「不會……吧？」先是理所當然地反駁了對方的調侃，名井南才頓了頓身子，慢慢地抬手放到自己的人中前面，再小心翼翼地移動到眼前，幸好並沒有真的流血。

         「啊，南這種地方真可愛～」

        「歐逆！」名井南皺眉喊著，總算反應過來自己被林娜璉好好捉弄了一番的事實。

         但願周子瑜沒有看到這般令人難為情的景象……眼神不安地四處轉動想確認情形，最終名井南的視線定格在了不遠處心上人的身上。

         然而她正看著這裡，嘴角噙著笑，隱約能看見她輕咬著下唇一副想抑制卻又做不到的樣子。

         啊，這種狼狽的樣子被……

         心尖一顫，形象受損所帶來的懊惱湧上來之前，卻有另一個念頭搶先衝了出來。

         又見到她笑了，真好。

         ──一定是、徹底的、沒救了。

         這樣想著的名井南輕輕嘆了口氣，連自己都沒想到居然笑出了聲。

         好像不小心變成蠢蛋了。

         即使是這樣的話，那也可以嗎？

        ※

         熱鬧的生日慶祝會結束後，原先想幫忙收拾的名井南被眾人以「快去試妳的新配備」為由趕回了房間，成員們的禮物讓她分了兩趟才將所有東西帶回房裡。

         看著所有攤在書桌上的禮品，要不是成員們私下交流過、不然就是大家相處久了果然默契非凡，除了周子瑜送的耳機以外，她還收到了新的滑鼠、音響、連鍵盤也有了。要不是她現在的主機是不久之前才買的，不然她覺得自己在這個生日大概能湊齊一整套全新的電腦配件，連主機跟螢幕都會有人送。

         她將新的設備都連結到主機上，玩了幾場遊戲，將耳機拿下時正好聽見了敲門的聲音。

         名井南連「請進」兩個字都還沒說出口，沒來得及上前去應門，那人便逕自開門走了進來。

         會這樣做的人只有湊崎紗夏。

         「好了好了，我知道妳來幹嘛了，妳可以離開了──」看著湊崎紗夏滿是笑意的眼神，聰明如名井南馬上反應過來她到這裡來的目的，也反應極快的轉過了她的身子將她向外推。

         「欸欸？別這樣嘛──至少跟我說說被子瑜親了的感覺怎麼樣？有心臟怦怦跳嗎？」

         「！」名井南瞪大了眼睛，一把將好友扯進房裡，「妳太大聲了！等等被聽見怎麼辦？！」

         「所以說一開始讓我進來不就好了嘛。」湊崎紗夏轉了轉被大力抓了一把的手腕，眨眨眼睛對她說道。

         「妳真是……」頭疼的捏了捏眉心，名井南深吸了一口氣，「妳來就只是為了調侃我嗎？」

         「是嗎──嘛，也不算是吧。」

         「那是什麼？」看著客人自然而然地在自己的床沿坐下，房間的主人也向後坐在了電腦椅上，桌前還擺著沒有收拾的各項電子設備。

         「啊，已經開始用了啊。」

         「剛才成員們不就是讓我試用一下才趕我回來的嗎？」

         「有特別好用嗎？」

         「我本來就習慣用那個牌子的耳機。」

         「意思是好用嘛──」湊崎紗夏雙手撐著床沿，八卦地揚著嘴角，「不過我剛才可沒說是問妳耳機。」

         「……」

         「妳到底是來這裡幹嘛的！」被擺了一道的名井南也放棄了反駁，似是有些惱羞成怒地罕見大喊出聲。

         「來提醒妳收斂一點的。」來人這才歛起了笑意，看著名井南的眼睛。

         「…啊？」然而她卻是不理解地偏過頭發出了疑惑的單音。

         「剛才子瑜給妳bobo的時候，妳感覺像整個人要飛上天了一樣。」

         「欸？我有…嗎…？」

         湊崎紗夏點點頭，看著這人毫無自覺的模樣有些無奈。

         「這種狀況一次兩次倒是還好，只是如果時間久了、一定會有人看出來的。」稱不上是語重心長，但也已經能讓人感覺得出她的慎重，「被發現什麼的倒不是大事，只是妳自己呢？妳……現在是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的？」

        名井南大多時候都很聰明，大概只有碰上和周子瑜有關的事情時，總會讓她的腦袋不受控地當機。

         湊崎紗夏搖頭嘆氣，在心裡納悶著這人怎麼就不理解自己的意思。

         她可不想將話問得那麼直接，但名井南偏偏又沒能及時領悟。

         於是她只能小心翼翼地開口，放慢了語速希望能讓問句聽起來和緩一些。

         「喜歡子瑜……還是讓妳很難受嗎？」

         然後她還希望，這次名井南再回答她時，答案能夠有所不同。